2011年12月31日 星期六

小國寡民之美

華人地區最擅長製造世界最大最多的紀錄, 甚麼「網民數目世界第一」、「手機使用人數世界第一」、「世界面積最大的機場」、「世界最大的超級市場」、「世界第一的紅酒消耗大國」、「世界最長的鐵路網」、「汽車數目世界第一」等等數之不盡的第一, 不用說那些無謂的健力士紀錄(Guinness World Records), 諸如「世界第一長髮女郎」、「最多老人集體玩呼拉圈」、「呆在裝滿冰塊的玻璃容器最長久」、「創集體舞龍人數紀錄」.....追求最多最大最長, 為甚麼就是最好? 實在莫名奇妙, 廣土眾民, 想造就數量最多的事物又有何難? 如果要搞一個比賽, 要大家同時吐痰、同時唱歌, 同時打電話、同時做愛, 華人地區肯定包辦世界之最了。然而不能忘記的事實是, 中國是CO2排放量最多的國家, 污染整個地球的福祉。消費主義, 即是瘋狂購物, 搶購名牌, 但是用一會兒便棄舊換新, 逐物爭競貪新忘舊的觀念, 是現今華人地區的主流意識。不幸的是, 消費愈是放縱, 地球的負荷愈大, 但人真的更快樂更幸福嗎? 鐵路、旅遊巴和校車頻頻失事; 工業和煤礦意外、軍民衝突和暴亂不斷, 這樣的資源浪費大國, 這樣的「世界第一」, 究竟有什麼用?

(來源: James Hansen; 左圖是2009年CO2的排放主要來源; 右圖是各國歷年的CO2總排放量)

當廣州、上海的GDP先後超越香港的時候, 是在告訴香港人, 廣州和上海已經超越香港嗎? 香港的貨櫃港的規模同時給上海和深圳超越了, 那是很了不起的事情嗎? 但是無論上海、廣州還是深圳都要面對一個棘手的難題: 人口和汽車太多了, 都市的機能早已經承受不了。生活在一個擠逼、吵鬧、空氣極其污濁、天天都有流氓打家劫舍、街頭天天看見綠林人士武鬥的城市, 是很快樂很幸福的嗎? 我們是否需要認真思考一下, 我們付出了高昂的代價、犧牲了許多人的健康和生命, 換來的是如此糟糕的生活環境, 是無可奈可的選擇麼?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話, 這些「世界第一」, 不過是虛榮, 甚至是虛妄和無知。

(汶萊的森林步道入口前有旅館, 也整齊停靠了一排又一排潔淨明亮的汽車, 汶萊人下午都愛往山上遊逛或到山下的公園緩步跑。)

來到汶萊, 一個人口只有三十八萬的小國, 看不見貧窮的景象, 街上甚至看不見單車, 看不見摩托車,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汽車。汽車比例即使多, 也不過數十萬, 比不上四分一個深圳市, 誰說車多的地方必定亂七八糟? 國際機場也是小得很細緻, 距離市區不過二十分鐘車程。沿途暢通無阻, 皆因汶萊的道路不但井井有條, 而且四通八達, 不可不提, 汶萊七成的國土仍然覆蓋著林木, 自然景物壯麗。誰說只有人多車多嘈吵雜亂才是繁榮富足的象徵? 身處汶萊這個平和的國度, 國民的教育素養也很高。生活節奏雖然較慢, 你也可以說他們的工作效率很低, 但好處是大家互不相爭、以禮相待, 有錢人也用不著炫耀財富, 因為大家都滿足生活, 你比我有錢又何妨? 這是不思進取的想法? 還是樂天知命的生活態度呢? 我不清楚, 但走在汶萊的每處角落, 攀上森林的高處極目四方, 我感受到的, 是小國寡民之美。

延伸閱讀:
James Hansen, "China can slow global warming if the US won’t?"

2011年11月30日 星期三

國際會議

為了參加三天「國際會議」, 忙了兩個星期。

甚麼是「國際會議」? 別人聽起來, 還以為奧巴馬總統、薩爾科齊、澳洲總理、英國首相卡梅倫甚至是泰國國王和北韓金正日總書記都來了。往大埔的會場轉了大半天, 與會者盡是黑頭髮黃皮膚的學人, 交談的語言離不開普通話。都說二十一世紀是中國人的世紀, 憑中國普通話已經成為「國際會議」的指定共同語, 此言非虛。

但奇怪了, 有些講者的名片上都不是寫上海外的大學嗎? 不錯, 只是他們都是從海外跑回來的中國人而已, 中國人足跡踏遍世界, 又多一個鐵證。不過看清楚, 來自本地的, 中國大陸的, 台灣大學的人畢竟佔大多數, 這樣的格局, 能夠叫做「國際會議」嗎? 有點成疑問。

第一天負責發表論文, 講題跟普通話沒有關係, 本來以為可以母語發言, 但為了保險, 還是先詢問現場觀眾的意見。一如所料, 當提出以粵語報告的提案時, 台下一眾馬上辯稱聽不懂為由, 要求還是以普通話發言為佳。香港人, 我們在幹什麼? 在香港的土地上, 不能堂堂正正以廣東話說話, 我們的基本尊嚴被丟到哪兒去了? 恨不得乾脆以英語發言, 看你們還有沒有理由說聽不懂?

「國際會議」到了第二天出席人數只剩下一半以下, 而且碰面的來來去去都是那二三十人。有許多人其實早在第一天跟校長和主辦人員握手碰杯之後, 便不曉得跑到什麼地方去了, 反正負責的教授和老先生也是滿場飛, 到處跑, 沒有閒著的時候, 也就沒有空餘的時刻可以停下來, 認認真真、老老實實聽一場演講。國際人物沒有來, 華人面孔的辦事人只會交換名片, 討論學術的師長及專家當然有, 但只是少數派, 橫看豎看, 都不像是一場「國際會議」, 起碼開了三天會議, 不會對這個世界有什麼影響, 比不上一個「九把刀」旋風到訪香港般震撼。

然而有一點可以肯定的, 這個會議的入場費極具國際水平, 每位盛惠二千大元, 想靠邊站坐在一旁聽講, 也要一千元。這個價錢, 拿到澳門玩兩天, 飽吃兩頓飯, 住一天酒店, 再加來回船票也足夠了。可憐的是, 豪花二千元, 會議第一天開幕, 大會的午餐換來的是人人捧一個塑料飯盒, 拿一隻香蕉和一盒紙包飲品。可以說, 到旺角的冰室花三十元吃的喝的也比這個要好吃多了! 都說知識是無價的, 二千元換來的若果是知識, 那當然值回票價, 問題是, 在會場只為了面子, 為了交差而趕研討會敷衍了事, 甫坐下來便把玩平板電腦, 在演講室裡發白日夢的話, 那不單是浪費金錢, 而且是浪費了寶貴光陰。

窗外白日映照綠蔭, 與其困在室內那個沒有多少人知道的偽國際會議, 不如到外邊的長廊走一走更好!

2011年10月19日 星期三

為誰搞的資訊日?

十月九日, 應教學單位的要求, 必須參加資訊日。星期天辦資訊日, 史無前例, 是因為嫌星期六不夠火喉, 要多搞一天, 多派一天單張、指南、環保袋等, 實際談何環保, 提供了甚麼有用用的資訊? 不過是製造更多的垃圾。看了下面林漢明教授的感想, 深有同感, 星期日來的, 與其說是高中學生, 更多的是一家大小驅車前來, 停車場泊滿了七人房車, 許多人無視交通規例, 汽車隨意置於食堂外, 教學大樓外都是車都是人流。大學變成繁忙時間的九龍塘車站, 校園的林蔭道路變成灣仔的告士打道。車水馬龍, 熙來攘往, 小孩子、中年人、老年人, 像洪水猛獸的湧進來。更多的是獨來獨往的家長, 虎視眈眈, 像走到花園街、鴨寮街、金魚街討價還價一樣, 帶著奚落和審判的眼光, 比比皆是。大學資訊日, 彷彿是中學的家長日。

還記得有一位家長, 甫坐下, 便說自己女兒的學校有多好, 課程有甚麼獨特之處, 自己的女兒如何有才華, 老師對她怎樣悉心栽培。好了, 好了, 你的女兒很了不起了! 是不是想我補充一句: 「四年後, 大學不取錄你, 便是大學的損失了!」不錯, 是四年後。才不過是二年級學生, 她的媽媽已經那麼緊張了, 果然是一頭怪獸。 我坐下來聽她滔滔不絕, 提到女兒的學校, 便笑逐顏開, 又對他們的校長毫不猶疑辭退教學表現不夠滿意的教師讚口不絕, 聽起來不禁汗顏! 原來三十分鐘的時間, 是那麼的漫長!

校園分不清是行人路還是馬路了, 總之是一片人海, 火車站一帶, 因為人太多, 汽車穿不過, 遊人喧鬧如鬼哭神號, 驟眼彷如置身旺角西洋菜街的行人專用區。這是香港的大學從三年制忽爾變成四年制的亂象。一味追求研究數量、學生人數的可觀增長, 破壞了大量林木, 破壞了寧靜省思的環境, 讓校園變成擁擠的市場, 這是我們希望預見的嗎?

附錄:

生物系林漢明教授與怪獸家長對話 (2011年10月10日)

過去了的周六和周日是中文大學的入學資訊日, 面對絡繹不絕的人流, 中大的老師、職員和現任學生都鼓其如簧之舌, 推介自己的學系。

由於剛接任了一個課程的主任職務, 難免亦要粉墨登場一番。作為教育工作者, 固然是希望得天下之英才而教之, 但更重要是招攬合適這課程的學生, 始終這不是江湖郎中賣葯。於是展開燦爛笑容, 以禮會客。

周六來的大都是中六生, 周日卻闖進了一批怪獸家長。他們出席了連場的簡介會, 搜羅了各式各樣的單張, 還鍥而不捨地追問問題, 認真的程度, 實令一眾學生汗顏。

怪獸家長一: 我的孩子在英國讀中學, 以 Non-JUPAS 申請, 要甚麼成績?

我: 好成績。

怪獸家長一: 幾科 A 和 A* 可以嗎?

我: 應該或許可能有相當機會。

怪獸家長一 (滿意地): 那麼便是可以了!

我: 還有面試。

怪獸家長: 面試考甚麼?

我: 例如要你小朋友回答是否真的想回香港讀書, 還是買個保險?既然到了英國, 為甚麼又要回香港?入學名額給了你小朋友而他又放棄, 會令其他人失去一個入讀我們課程的機會。

怪獸家長 (面有難色): 這個嘛....那麼....果然是難答, 你有辦法幫幫忙嗎?

我: 那麼.... 這個嘛....那你就別告訴我你小朋友的名字。

怪獸家長二: 你們的畢業生畢業後分到甚麼地方工作?

我: 我們的畢業生超過一半會繼續深造, 其餘的在各行各業服務社會。大學並不是一個職業訓練所。

怪獸家長二: 那你說得不對, 醫學院畢業當醫生, 法律學校畢業當律師, 藥劑系畢業當藥劑師, 這些我都很清楚。

我: 但理學院、文學院、社會科學院等都旨在訓練社會通才。

怪獸家長二: 如果不繼續讀書, 那些通才又分到了甚麼工作?

我 (遞上了一份畢業生感想單張): 我們的畢業生有任職政府化驗所, 有當政務主任、行政主任、教師、律師事務所專利部門項目負責人、國泰機師, 等等....

怪獸家長二 (把單張退回給我): 那麼雜亂的工作類別, 說明你們不夠專業。

我: 的確是包羅萬有, 我們還有一個學生晉身投資銀行, 畢業不到一年便月入七萬, 他負責生物科技方面的投資項目, 算是學以致用吧!

怪獸家長二: 那他自己有本事, 你們有幾個這樣的學生?

我: 目前祇他一人, 你還有其他問題嗎?

怪獸家長二: 其實我祇是想問問醫學院是往那個方向走....

有一對好學不倦的家長跑到我們正在進行工作坊的實驗室....

我: 這是 DNA 工作坊, 給小朋友自己動手提取 DNA。

怪獸家長三 (點頭微笑): 很有趣!

我: 那請你的小朋友來參加。

怪獸家長三: 他今天沒來。

我: 噢....

怪獸家長三: 我自己參加, 然後把經驗告訴小朋友。

我: 很難說得清楚。

怪獸家長三: 他爸爸會錄像。

家長端正的坐在實驗桌的旁邊, 小心聆聽, 抄筆記, 認真回答助教的提問, 操作嚴謹, 一絲不苟。他的丈夫全程拍攝, 巨細無遺。我心想, 是否應該邀請這位家長入讀我們的課程。

2011年9月30日 星期五

夜對長空

紅磡灣旁昔日的碼頭, 開闢成吸風飲露的天地。靠着椅背, 面向海港, 與友人共享明月不醉夜。

咖啡豆香飄飄撲鼻而來, 輕風細細濕潤衣襟, 雲端一角反射地平線的燈紅酒綠, 酒吧的斗篷蓋不住燈下的淺笑。浪花濺起, 黑壓壓的拍岸不斷, 泛起絲絲冷冷的涓滴, 讓乾涸的腦海重生。柔柔的身軀坐在跟前, 小巧幼長的手擱着四方桌子上, 直看她那會說話的雙眼, 彷彿在跟我招手, 又像是在譏諷我這個看着她傻笑的中年人。原來她帶兩分的冷酷, 迷濛帶點疲倦的樣子最迷人。看她的秀髮, 跟流水一樣輕盈, 萬里長空, 星光淹沒在兩岸的燈火, 我們在海角中央, 沒有星光, 只有天與地, 兩個人共處的短暫時光。我們都不能不回家, 但這個短暫時光, 又卻是一個加油站。我問她:「油站在什麼地方?」才五分鐘, 就準確給我一個位置。沒有加油站, 車子開不動了, 今晚我們不見面, 我就只會沒精打采地從工作崗位回去。


話說回來, 她又怎麼知道我想找她呢? 前一天晚上, 想起她, 想告訴她, 那邊交通癱瘓了, 心裡一直納悶, 不記得哪一個剎那之間, 就收到她的問候了。生命的奧秘, 不因科技的日新月異而解消, 反而因為大家可以這樣快捷收到許多資訊, 可以按幾個鍵便找到對方, 我可以那麼快跟自己喜歡的人見面。年少時跟女孩子歷歷在目的情景, 是第一次硬着頭皮向女孩子開口拿電話的一刻。對方拿起我的原子筆, 不在意地寫了一堆數字, 那一張紙, 一直放在二十年前的日記簿裡。二十年了, 笨手笨腳的我不變, 見到喜歡的女孩子, 雖然明知沒有結果, 但不知怎的仍然會害羞起來。因為我大概知道, 自己喜歡了她了。

走進按摩場, 兩個人穿起短褲, 並排而坐, 像一起坐在家裡的沙發看電視。我經常在家裡的沙發睡覺, 這一天也沒有例外。半夜的店子雖然客人不少, 電視機不停發出擾人的旁白, 但心裡出奇的平靜下來。她這個人有趣的地方是, 說了一便是一, 說了二便是二, 清清楚楚, 沒拖沒欠。但其實很多方面, 她是一個很機智很會思考的人, 要清楚了解她, 需要更多的耐心。但有一點我非常肯定的, 是認識了這個朋友, 是我的前世修行。我不過一個電話, 她便真的出來了, 而且還真的聽我不停的說話。我有時感到自己說話太多了。

按摩師的手指不住地在小腿與腳踝之間穿梭, 有點不自在, 旁邊的她偶然一兩聲叫嚷, 看來感到痛楚吧, 本來想側身望望她的臉蛋, 但最後閉起眼睡着了。其實我不想睡, 但在她的旁邊, 忽然間感到心如明鏡, 沒有雜念, 沒有思慮, 她給我的, 是這點安寧。她帶我來這個地方, 就是讓我小睡片刻嗎? 我嗅到了許久沒有的自由空氣!

開著車子沿着公路飛馳, 載人的時候, 我一般開得很慢, 因為我死了是一條命, 旁邊的人有什麼不測的話, 便害了她一家人。我當然也有自己的家庭, 我也要珍惜自己, 因為我也愛惜自己的家人。不過這一刻, 我的身軀跟汽車混然為一體, 在路上奔馳, 腦子沒有思念, 化作一隻小鳥, 在無人的路上飛翔。夜對長空, 海灣一角, 天地神遊, 不問理由, 不探究竟, 今晚是一覺好夢。

轉身回頭一瞥, 伊人早就隱入叢林暗巷之中, 不見蹤影。路遙遙, 水迢迢, 「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 紅磡灣的清夜特別冷! 祝願甜美的她也跟我一樣睡得甜美。

2011年8月27日 星期六

追憶遙遠鄉情-紀念母校創立160週年


京都龍安寺以枯山水庭園遐邇馳名,但玄關擺放的書法屏風更可觀,上面寫着陶淵明的詩句:「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此中有真意,欲辯已忘言。」嵐山下櫻花成蔭,遊人穿起木屐,張開油紙傘踏着碎步。鴉雀群飛,橋下幾葉輕舟,水聲潺潺,琴音陣陣。吟味之間,遙遠的鄉情隱約浮現。究竟是甚麼的鄉情?活在石屎森林,可曾有這樣的回憶?難道與天地相會時,勾起前世今生?對了,我想是中國文學給我的啟迪,讓凡夫俗子也能感通古物容貌,上下而求索。

文學課堂上,老師不是講課,而是引領我們走進大觀園。時光揮不去歷史的痕跡,校園的一磚一瓦、球場兩旁的火鳳凰,都成了指向奇妙夢幻國度的導航針。「物有其容,情以物遷」,陽台凭倚對望陸佑堂,旗桿上輕飄的校徽與黃鳴謙堂的石牆相映成趣。千古風流人物,都是那麼的遙遠,又彷彿悄悄地擦身而過。以生命影響生命,老師帶我們窺探藝術生命的堂奧,文學家的名字不再是專有名詞,而是活生生的重塑我們對古人的觀感。子曰:「遊於藝」,重遊歷史人物走過的道路,以玩賞遊園的態度學習,是老師送給我們的愉快旅程。

扶桑路上,千年老松照水迎客,處處是古文字的足印。劍道場上掛起「靜水深流」、「則天去私」、「一法實無外」的扁額;百年雜貨屋前的木牌,有毛筆書寫的「庖丁」、「炊飯器」、「牡蠣」、「雲丹」、「胡麻」等字樣;和菓子包裝上有五七言俳句;牆壁上的年曆,標題不是「一月」、「二月」,而是依四時排列的「睦月」、「皋月」、「水無月」、「霜月」……文學的風采走進日常飲食衣履之中。明明身在彼邦,何以聯想起唐土風物?一個人對歷史和家國的情懷不是憑空而起,更不可能強行灌輸,而是經過取捨和沉澱,然後內化、結合和再造,成為過去的記憶和立體生命的一部分。所謂遙遠的鄉情,大概是心鏡裡的一面倒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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卒業年份:1994年(5B); 1996年(7A)

2011年8月19日 星期五

果然是社會的縮影

《蘋果日報》, 2011年8月19日: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這是《禮記.大學》的頭一句,香港大學引以為校訓─明德格物。這所百年學府是怎麼親民的呢?大家有目共睹。講大學之道,還得從曾寓居香港的中國教育家蔡元培說起。

蔡元培 1917年出任北京大學校長,履新那一天,校工列隊在前身是京師大學堂的北大正門恭敬行禮,蔡校長脫下頭上的禮帽,深深向校工回鞠了一個躬,校工和學生大為驚訝。近百年後的香港大學,校長只會向認捐的富豪與高官鞠躬。

「兼容並包,思想自由。」蔡元培以此定下辦學方針、大學精神,且講得出,做得到。他任內,北大有倡導「德先生」「賽先生」的共產黨人陳獨秀,有學貫中西的保皇派辜鴻銘,也有自由主義者胡適。 1919年,中國政府準備簽署喪權辱國的《巴黎和約》,學生群情洶湧, 5月 4日上街大遊行。蔡元培表示由他代表同學向政府表達訴求,學生拒絕。

當天晚上,學生火燒趙家樓,多名北大學生被捕。蔡元培知悉後對學生說:「你們今天所做的事情我全知道了,我寄以相當的同情……我是全校之主,我自當盡營救學生之責……我保證在三天之內,把被捕同學營救回來。」蔡元培後來成功保釋被捕同學,隨即向政府請辭,在北京學界多方挽留下復職。

近百年後的香港大學,為了「保障學生安全」,校方保安把和平請願的同學都推到後樓梯並且關起來。港大人常以國父孫中山曾在此留學引以自豪,孫中山當年為甚麼要來香港呢?他在《孫文學說》寫過:「予在廣州學醫甫一年,聞香港有英文醫校開設,予以其學課較優,而地方較自由,可以鼓吹革命,故投香港學校肄業。」他又怎會想到,世紀之後,這片曾「可以鼓吹革命」的校園,已是擁權貴以自重,拒言論自由於千里的富貴學店?

--《蘋果》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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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

香港報章廣泛報導, 中央政府贈送多份大禮給香港, 皇恩浩蕩。這些禮物, 不是港幣6000元, 也不是稅務寬減, 更不是解決物價暴漲之策, 一言以蔽之, 所謂恩澤離不開人民幣業務, 甚麼ETF、FDI、QFII , 一大堆抽象名詞, 對小市民來說, 代表甚麼? 有些報章把QFII寫成RQFII, 究竟哪一個才是對的? 沒有腦袋的人有福了, 總之不要想, 大中華帝國的什麼親王說你有福了, 你便要信。

甚麼「人民幣離岸中心」說得很動聽, 說白了無非是給大陸錯綜複雜的游資找一處洩洪, 而拿著巨額人民幣的香港人又不用光拿著現金發愁, 連買個麵包也不行。 很顯然新政策下, 人民幣將來變得更流通, 隨著港幣不斷貶值, 人民幣不斷升值, 於是吸引更多小市民放棄手上的港幣。假以時日, 港幣的存廢將會成為焦點, 港幣被淘汰的一天很快來臨, 如同今天的澳門幣一樣, 可有可無。而香港現在的種種社會民生問題, 並沒有因為人民幣的流通解決了, 這就是「禮物」的真諦。

《晴報》2011年8月18日

說到底, 共產黨沒有免費的午餐, 送一些甜頭來, 在乎麻醉大財閥的神經, 讓誤信果真是好消息的愚民更堅定地向權貴攀附。看看香港大學, 校長已斬釘截鐵宣佈: 「香港大學不再是香港的大學!」 百年樹人, 一朝傾頹。《晴報》說, 香港的出路在於與中國大陸融合。這幾年, 因為香港過份依賴大陸, 零售業一面倒向自由行暴發戶招手, 換來的是對方冷嘲熱諷, 冷不防一句:「要不是中央政府照顧你們, 香港就完蛋了」, 而本地旅行團的導遊與旅客之間衝突不斷, 前所未聞。可曾聽見日本遊客、歐美以至台灣來的遊客與導遊大打出手? 另一方面, 熱錢不斷流入炒賣市場, 推高房價, 加上大陸入口食品價錢暴升, 外出用膳, 不是負擔重了, 就是食物質量退卻, 加上旅客暴增, 每天走到鬧市, 都是活受罪。你說, 不到鬧市便可以了嗎? 現在連郊外也是寸金尺土, 林木草原被大舉收購, 伺機改變用途, 方便將來大興土木。一句話, 大陸所謂「挺港」, 不過是向某些團體傾斜輸送利益, 可悲的是, 這些利益團體卻絕對地把握香港政治經濟文化的命脈和喉舌。就連北京政府資助香港學生到大陸實習, 也只限於香港大學, 其他的大學可沒有份兒了。

面對這樣的處境, 除了啞忍之外有甚麼出路? 進取的人會選擇抗爭, 但識時務的人有兩條路, 一是歸順, 一是歸隱。歸隱的話, 就是想辦法離開這個是非地了。珠江三角洲, 尤其是香港和深圳之間, 在可見的將來, 會變得更單一, 分不清甚麼是泥, 甚麼是土, 只要到羅湖邊境走一趟便一目了然, 車水馬龍, 人潮熙來攘往, 香港和深圳已經分不開了。兩地的差異日小本來不是壞事, 問題是: 香港向著低劣粗暴的一方靠攏, 人心變得更虛妄, 更暴戻, 更囂張, 更無知, 執法者執政者更愛獻媚。「香港已死」不是預言, 而是事實擺在眼前, 不過是中共政要高姿態前來, 闡明這個事實罷了。

香港大學昨天發生的事, 是社會的縮影, 是香港的宿命。


延伸閱讀: 香港三國論壇
沈旭暉, 「咫尺地球﹕港大眾裏尋他﹕衛奕信坐在哪裏?」

2011年7月25日 星期一

快、大、多的虛妄

以庶民的寶貴生命作為技術試驗的代價太大, 也太可怕了。先進國在高速鐵道的發展史上早已為新興國家給予深刻的教訓。1998年6月3日, 德國艾須德高鐵發生脫軌意外(Eschede train disaster), 高速列車ICE出軌並撞上陸橋,101人死亡, 這是屹今世界上關於高速鐵道的最嚴重慘劇。發生後三天,所有同型號火車宣告停駛並進行全面檢測。重新運行後,最高時速由每小時280公里降至160公里,隨後德鐵DB更換了被認為是事故原因的此型號火車的全部車輪。死傷者獲得德鐵共計4300萬德國馬克賠償 [馬克即Deutsche Mark, 簡稱DEM, 2002年1月停用。 1歐元可換取當年 1.95583 德國馬克]。事件引起當地重新思考高速鐵道的發展方向和意義。

這次到中國的鐵路發生嚴重事故了, 但中國當局的做法, 卻是盡最大可能清理現場, 不需化驗和檢查, 而是馬上出動重型挖掘機,當場把肇事車廂砸毀、挖坑掩埋, 又火速維修路軌, 然後趕緊恢復通車。前人踏過的路, 實在不能視而不見, 謙虛學習汲取教訓, 才是以民為本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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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報》 旅華日學者:災後檢討應學日

「中國到底是要虛榮的政績,還是可持續的發展方式?」來港參加書展的旅華日本學者加藤嘉一接受本報專訪時說,今次列車相撞事故令中國高速鐵路面臨公關和信用危機。他指日本新幹線用40多年時間才提速100公里,而中國太追求速度和政績,高鐵變成了政治問題,快、大、多的後果是技術管理經驗滯後,「這是體制的瓶頸」。

加藤說,日本新幹線1964年通車,當時時速為210公里,用了40多年,才提升至今日的最高300公里,而且是零死亡。「中國先前隨便升50公里,然後又降速,但加速減速不是你說了算,是要經過時間檢驗的。」他又說,中國當前城市化程度為48%,剛好等同於1965年剛開通新幹線時的日本,兩國在發展過程中所面臨的種種問題,性質類似。

「中國今天在建設的東西都太快了,核電站、高鐵、拆遷……什麼都快、大、多。在這一過程中不妨觀察一下日本。」加藤說,高鐵涉及民生、百姓安全,中國應像日本大地震災難後審視自身核電站發展一樣,檢視前期粗糙、急於求成的高鐵之路。

他說,中國發展高鐵面臨兩難:一方面現在飛機經常延誤,高鐵是人們出行的必然選擇,而且高鐵較環保,符合中國需要;但另一方面,高鐵的技術管理經驗跟不上,「在我看來這次事故明顯是人禍。對中國來講這是一個重大考驗,高鐵應是為老百姓服務的,但在中國高鐵變成了政治,為政績服務。所以百姓不滿的對象,逐漸從鐵道部升溫為對政權合理性的質疑。」加藤說,「但我希望圍繞高鐵的種種博弈和討論,能給執政者施加健康適當的壓力,也能擴充民眾的話語權。

(明報, 2011/7/25)

延伸閱讀: 加藤嘉一的部落格-「中國,我誤解了你嗎?

2011年7月23日 星期六

五分鐘談作文

談作文的寫作竅門這類題目可謂歷久常新, 難得在家收拾塵封已久的雜物, 整理抽屜之間無意拾回高中時代的筆記, 那是教學生寫好作文的綱要。這是本地作家阿濃的作品裡其中一頁的複印本, 當時候是新書, 放在學校圖書館的當眼處。十多二十年後, 新書變成舊醅, 不過正因為內容簡明清晰, 直截了當, 又不失諧趣生動, 至今天仍然酒香不絕, 富有參考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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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朋友問我寫短文有甚麼竅門沒有? 我用五分鐘告訴他我的經驗:

一要主題明確, 基本上只說一件事, 只表達一個意思。

二是不講究全套的起、承、轉、合, 可取消其中一兩個步驟, 或將它壓縮至只用一兩句。

三是有一個比較吸引的開始, 爭取讀者繼續看下去。這開始可以引起好奇、懸念、興趣。像本文的開始,「五分鐘」是一個吸引點, 讀者會懷疑: 用這麼少的時間能做得到麼? 於是想看個究竟。

四是該細寫的地方仍要細寫。不要把短文變成有骨無肉的梗概式大綱, 讀之枯燥無味。尤其是小說, 不能只有主幹而無枝葉。

五是要結束在最有味道的地方, 戛然而止, 餘韻無窮。

六是整篇文章有點像坐遊樂場的過山車, 起初是一番經營, 像爬山車吃力地爬著斜坡, 最後終於到了頂點, 來一個大家期待已久的大衝刺。你驚呼, 你狂叫, 你歡笑, 你覺得「過癮」。未必每篇文章都能達到這樣的效果, 但如果是寫短篇小說, 這確是一個受歡迎的程式。

其他如筆情墨趣、個人風格, 都是文章需要的配料, 一碟小菜能不能炒得色香味俱全, 要看他個人的修養和天分了。

(阿濃, 《阿濃談寫作》, 香港: 獲益出版事業有限公司, 1994。)

2011年7月18日 星期一

なでしこが快挙を成し遂げた

有志者事竟成! 這是令人鼓舞和振奮的時刻, 再次證明, 腳踏實地, 在日本從來是得到回報和稱許的。跟日本成對比, 香港的主流價值只重視短期實效, 投機取巧的人受萬千寵愛, 默默耕耘被視為不識時務, 想至此,禁不住泛起是非黑白顛倒之嘆。

最感動最溫馨的一幕, 是日本選手以冠軍的殊榮來答謝世人對日本的祝福, 彷彿女子世界盃的冠軍不光是為東北地震災民打氣, 也是向所有愛日本的每一個人致意。冠軍隊伍, 第一句答謝的說話, 並非使人嘔心的「感謝黨, 感謝祖國」, 或者那煽情的「感謝教練, 感謝媽媽」這些說話, 取而代之, 在驕傲的勝利時刻仍然不忘日本以外還有同舟共濟的地球村, 這充份顯出日本選手的謙卑和氣度。單憑這一點, 足見「大和撫子」果然是舉世無雙的大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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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ns present in Bochum for Group B’s opening game between New Zealand and Japan were greeted before the match by the Japanese team holding a large banner on the pitch saying: ‘To our friends around the world: Thank you friends for your support.’

This is a campaign that was initiated by the Japan Football Association in response to the great support that Japan received from the global football family after the tragic earthquake and tsunami that struck Japan in March 2011.

FIFA President Joseph S. Blatter was one of the first people to send his support to the Japanese community on behalf of FIFA and the footballing world. As a token of appreciation, the JFA launched a website to post all the messages it received to acknowledge those who sent them help and also let the people who were affected by the tragedy know about the support they will receive.

"This whole campaign is a good opportunity for us to show our gratitude to the world." Homare Sawa, Japan captain.

Additionally the Japanese decided that the most visible way of thanking the people for their support would be to create banner and it was first used at a charity game in Osaka on 29 March. Since then the banner has travelled the world with every Japanese team: Mexico for the FIFA U-17 World Cup, the USA for international friendlies and finally Germany for the FIFA Women’s World Cup, where it appeared for the first time during the match against New Zealand in Bochum.

When asked about it, the Japanese captain Homare Sawa said: "This whole campaign is a good opportunity for us to show our gratitude to the world. We have received so much support from around the world, and it is still on-going. I wish for the speedy recovery of Japan and for people to regain their normal life."

The Tohoku area was one of the worst affected areas by the tragedy and the team’s defender Azusa Iwashimizu who was born there also expressed her gratitude.

"Tohoku has received warm encouragement and support from so many countries. The World Cup is one of our chances to show Japan's presence to the world in gratitude of their support. I also want to give a message of encouragement to the Japanese people through our play. I think more activities such as football events for kids should take place in the Tohoku area so that we can encourage them with football."

(Source: FIFA-http://www.fifa.com/womensworldcup/news/newsid=1463692/index.html)

2011年7月1日 星期五

誰決定這是愚蠢的?

〝短絡的な感情で大事な計画に反対し、頓挫させてしまうのは愚かである。″

這句話像勸人不要感情用事, 不要魯莽鬧僵, 使一件本來順暢的事情搞垮。香港當政的權貴, 喜歡指摘民主派, 指摘他們經常搞垮政府的藍圖, 例如基建工程、草擬的條例、財政預算案等, 認為這樣做破壞了社會的和諧, 拖慢社會發展的步伐。

香港的民主派果真有這樣的本事多好哩! 但事實上面對權貴的財力和影響力, 民主派在強權之下, 從來有如螳臂擋車。賦與合法權利的遊行是激進的表現嗎? 抑或斷言和平遊行是邀進這個想法本身就是激進? 質疑公共政策是愚昧嗎? 如果香港是一葉輕舟, 掌舵的是政府主事人員, 那麼民眾的意向是愚昧, 還是主事人的獨斷才是愚昧呢? 這是二千五百年前開始柏拉圖(Plato)以來一直爭論不休的課題。也許, 主事人不喜歡爭論吧, 權貴的推論是這樣的: 爭論是「吃飽飯沒事幹」的人方會做的,每天只有營營役役, 為五斗米挺直腰板的人是無暇兼顧, 因此認為「改善民生」是政府的首要工作, 其他的議題大可擱在一旁。

問題是, 誰決定「其他的議題大可擱在一旁」, 誰決定「改善民生」是至高無上的價值? 香港的困局是, 主政人從來沒有得到民眾的授權, 歸根究底, 仍是槍桿子下出政權, 解放軍壓境, 庶民讓路。你不讓路, 你不肯乖乖就範, 就是激進!

七月一日, 傳媒說是「香港回歸紀念日」, 「回歸」即日語的「返還」, 這是感情用事的詞彙。香港回歸給誰? 呂大樂教授說「四代香港人」, 這四代人, 只要是生於香港, 就是殖民地時代的人, 談「回歸」,只有投奔殖民地時代的宗主國一途, 但英國人拋棄了這幾代香港人, 在邏輯上不存在「回歸中國」的懷裡。這好比星加坡和馬來西亞, 同文同種, 但彼此說不上誰從屬於誰。香港的事實是這樣的, 是政客玩弄出來的結果, 跟老百姓的福祉不必然有關係。

至於先於一九四九年出生的「第一代香港人」, 即使出生地不在香港, 但出生的時代, 是中華民國的時代, 談「回歸」, 絕對跟眼下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扯不上關係。七月一日的意義, 是「政權和治權的移交」, 是英國人把香港的政權和治權移交中華人民共和國, 跟台灣的中華民國沒有關係, 跟四代香港人的民心歸順中國與否沒有關係, 跟中國人站不站起來更是不著邊際。英國人與共產政權私下的交易, 與我何干? 把七月一日定為「紀念日」, 對既得利益者是對的, 但不足以成為普世的紀念價值。說七月一日是香港人慶賀的紀念日, 實在摸不著頭腦。正確的說法是, 今年的七月一日, 是中國共產黨成立90週年, 而香港五條離島渡海小輪也同時漲價; 共產黨生日, 百物騰貴, 是值得慶賀的日子麼?

這樣說, 肯定觸怒許多人, 但說穿了又如何? 香港人對於這方面, 就是沒有選擇權, 假如連僅有的遊行權利也放棄, 那就等於自斷喉舌了。單靠沒幾多個人認真看的文章就想改變當政者的想法? 不要那樣天真好了! 這是生為香港人的無奈。

2011年6月25日 星期六

減少排放二氧化碳真的可以救救地球嗎?

澳洲為了減少食水的消耗, 以及降低二氧化碳的排放, 打算把數以萬計的駱駝射殺。人類破壞了大自然付出了代價, 本來已禍及大量動物, 但是像澳洲這樣的舉措, 分明是謀殺活生生健全的動物。很多人為此群起批評。 (見, BBC Chinese.com)

這兒出現一個價值判斷的雙重標準: 人類為了經濟發展, 污染了海洋, 污染了空氣, 使大量魚類死亡, 大量北極熊和南極企鵝失去了棲息的家園。但是, 人類普遍是容許這樣的情況繼續下去的, 因為普遍認為經濟必須繼續發展, 人類的生計必須優先獲得保障; 可是, 為了相同的目的, 即為了保障人類的福祉, 主動殺死動物, 便隨即引起很多人不滿和反對。主動殺死動物是謀殺, 那為了經濟發展而造成污染, 繼而趕絕了動物的生存空間, 蠶食了牠們的生命, 算不算謀殺?

核心的問題, 似乎是全球的co2排放量持續增加, 能源消耗大國又無視《京都議定書》的約束, 減少排放量似乎是天方夜譚。早稻田大學的池田清彥教授認為, 人類解決問題的方向並不正確, 因為減少cO2排放量對減輕地球溫室效應很有限, 但全世界的人, 特別是先進國的人卻為了減排, 犧牲了大量金錢和時間, 也犧牲了許多人類的生活享受。看看日本的大城市吧, 夏日來了, 冷氣卻不能正常開動, 大家都面對苦熱之煎熬。日本過去是冷氣機的生產大國, 但很諷刺的是, 「冷氣」只能定在攝氏28度, 簡直是形同虛設。最要命的是不少大企業實行「夏令時間」省電, 那固然有助減少能源消耗, 卻苦了以千萬計每天擠進都會區上班的白領一族。凌晨四點起床, 天仍未亮, 便要坐兩個小時的火車。生活調子和規律幾乎一下子打亂了。生活方式每個人不一樣, 有人喜歡提早上班, 因為可以提前下班, 早一些回家。一個政策的好與壞, 還看我們有沒有選擇的權利和自由。要是沒有這個選擇的權利和自由, 例如, 你不順從的話,便飯碗不保, 如是這個政策便近乎惡法了。

當然, 人類是不是生活太奢侈太浪費, 又或者人類應否培養起節儉節約的美德, 是另一個問題, 因為即使全人類皆同意減少浪費, 認同節儉節約是美德, 但根摢池田教授的說法, 依然無法解決長遠資源不足的問題, 資源日益匱乏, 世界人口繼續飛快增長, 單靠省電和節約,並沒有正視問題的根本。就好像一個人缺錢了, 節約並不是長遠的方案; 解決財困, 常識就是要開拓財源。

根據池田教授的意見, 人類面對能源短缺不足的現實, 應該努力研發可替代能源和可再生能源, 而研發新技術, 必須消耗大量能源, 因此一時間要使用更多的石油能源, 從而排放更多二氧化碳, 實在無可避免。但長遠而言,這個努力一旦成功, 人類就不用再依賴石油、原子能或核能這些有限和具污染性的能源, 最後反而可以自然而然減少CO2排放量, 那才是一石二鳥, 根本解決問題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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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たなデメリットを生むCO2削減』

環境問題というと、CO2の人為的排出による地球温暖化問題のみが大きくクローズアップされている昨今であるが、環境問題は他にも沢山ある。そもそも環境問題とは、人間の活動が環境の劣化をもたらす状況のことだ。一般的には人間は生活条件の改善をめざして活動するわけだが、人間の活動は多少とも現在の地球環境を変更し、ときとしてこれが環境問題をもたらす。

たとえば、農耕は不可避的に自然生態系の改変の上に成立している。何であれ自然生態系の改変を環境劣化であると考えれば、農耕はそれ自体が環境問題とならざるを得ない。しかし、通常農耕それ自体は環境問題と考えられてはいないだろう。それは農耕が人間にもたらすメリットはデメリットよりもはるかに大きいからに違いない。

もちろん、メリットがデメリットを上回るように思えても、極力デメリットを減らす努力は
大事であろう。農業の場合であれば、農薬を過度に使わないとか、河川の流量を余り減らさない水利用とかがこれに当たるであろう。問題はデメリットを減らそうとの努力が別種のデメリットを帰結する時に起こる。人間が自然に働きかけることによって生ずるデメリットを第一段階の環境問題と捉えるならば、このデメリットを除去しようとの努力の結果生ずるデメリットは、第二段階の環境問題と呼べるであろう。地球温暖化防止と称する今日日大流行のCO2削減運動は、実にこの第二段階の環境問題なのではないかと私は思う。

化石燃料の使用は人類に大きなメリットをもたらした。石油の利用が本格的になった20世紀の初頭、16億5000万人であった世界人口は現在68億人である。石油エネルギーが人間の活動範囲を拡げ、食糧の増産をもたらしたからだ。石油がなければ、肥料を作ることも、効率よく田畑を耕すことも、魚を沢山獲ることも、いくつもの大都市を造ることもできなかったであろう。

当然、石油資源は有限である。専門家の予測ではあと10年でピーク・アウト(需要に生産が追いつかなくなる)に達するという。石油が枯渇すればどうなるか。エネルギーと食糧価格は高騰し、失業者は激増し、沢山の人々が飢餓に直面し、世界はパニックに陥るだろう。そう考えれば、石油の使用自体が第一段階の環境問題なのである。この環境問題を解決するには、石油に代わる代替エネルギー源を開発するか、石油がなくても人類が現在の生活水準を余り落とさないで生活できるレベルまで世界人口を減らさなければならない。

恐らくこの事態を冷静に受け止めるのは恐怖だったのだろう。多くの人々は化石燃料の使用による環境問題は地球温暖化だとの瑣末(さまつ)な偽問題に走った。化石燃料の使用によるCO2の排出は確かに地球の気温上昇に多少ともプラスの効果をもたらすことは確からしく思われる。それゆえ、化石燃料の使用による最大のデメリットが地球温暖化だと考えれば、CO2を削減することには大いなる意義がある。しかし、どう考えてもエネルギーの枯渇に比べれば地球温暖化はたいした問題ではない。

もちろん、余り大きなコストをかけずにCO2が削減できるのならば、(C) 削減することに反対する理由はない。残念ながら、CO2の削減にはべらぼうなコストがかかり、その割には効果はほとんどない。たとえば、日本は年間1兆円以上もの税金を投入して、先進国のCO2削減目標を定めた京都議定書を守ろうとしているが、日本が京都議定書を守ったとしても(実際には守れてないのだが)、100年後の地球の温度上昇を0.004℃ほど下げるのに貢献するだけだ。焼け石に水である。要するに膨大なコストをかけても温暖化は防げないのだ。税金を無駄遣いすることは大きなデメリットであるから、CO2の削減政策は、デメリットを除去しようとして、更なるデメリットを帰結するという、第二段階の環境問題の典型例なのだ。

人類が直面する最大の環境問題であるエネルギーの枯渇と食糧不足に対処するためには、代替エネルギーの開発に総力を挙げなければならない。太陽光、風力、地熱などが有力なエネルギー源の候補だが、効率のよい装置を造るためには多大な開発費、実用化のためにはそれに加えてエネルギーが必要だ。太陽光は天から降ってくるが、太陽光発電所は天から降ってくるわけではない。現時点では石油エネルギーを使って造る他はない。すなわちCO2をバンバン排出して代替エネルギーのインフラを整備しなければ、未来は暗いということだ。もうひとつ大きな問題は、いろいろやってみたけれども、植物を植えておく以上に効率のよい代替エネルギーは見つからないかもしれないことだ。この場合は、どうやって平和裡に世界人口を減少させるかという大問題に人類は直面することになる。いずれにせよ、CO2の削減などという偽問題にかまけているヒマはないのだ。

(池田 清彦(いけだ・きよひこ)/早稲田大学国際教養学術院教授)
2008.9.1 Yomiuri Online

2011年6月20日 星期一

貴船參道追思

京都鞍馬山上的貴船神社("くらまやま"は、京都府京都市左京区にある山。標高584m) , 是供奉司水之神的聖地, 這個司水之神, 主宰大地降雨, 而神社本宮及奧宮座落之地, 正是縱貫京都棋盤的淙淙長流鴨川的源泉。本宮的司水之神, 有一個很古雅的名字, 叫做「靇」(高おかみ), 天逢甘露, 是恩賜之物, 祈求上天降雨潤物, 是古來一大祭祀儀式。

貴船神社的網頁端莊簡潔, 版面是通往本宮的參道。兩旁是並排而上的獻燈, 仔細看, 都是跟水有關的機構贈與的, 例如茶屋、溫泉旅館、飲品製造商、釀酒廠等。

貴船神社: http://www.kibune.or.jp/jinja


驟眼看, 貴船參道跟鞍馬寺的參道很相似, 兩旁都是朱紅獻燈拾級而上, 但看清楚, 貴船參道的美態, 是石級的凹凸嶙峋。高低起伏, 皺摺波濤之象, 顯得歲月蒼蒼, 肅穆威嚴。鞍馬寺梯級太簇新了, 雖然一樣是參天大樹, 林蔭密佈, 充滿氣象, 卻少了一點古味。

鞍馬寺參道


貴船神社售賣的明信片


很可惜, 無論是貴船神社網頁上的圖片, 還是神社境內售賣的明信片, 都是過去的景象。如今參道依舊, 然而中間卻不知從何年何月開始, 加上一道礙眼的鐵欄杆, 像一道閘將石級斷為二截似的, 把舊日情懷打碎了, 有如夢幻中的悠悠青蔥歲月忽爾徹底粉碎了。留下的, 只有追思, 因為她不再是貴船參道了, 就好比九龍油麻地的廟街, 假如加建天幕屏障, 變成了日本的商店街模樣, 便不再是廟街了!

架設鐵杆是為了甚麼? 是為了方便遊人上落吧? 特別是下雨和下雪的季節, 苦撐着拐杖的老婆婆一旦失足的話......想得太多了, 好心做壞事又添一例, 畫蛇添足, 無中生有之事在香港簡直是家常便飯, 可恨的這次竟然在日本的千年古都發生。貴船參道, 管她有多高, 有多遠, 有多畏途, 遊人總是絡驛不絕。為了遊人着想, 是好事, 但破壞了千古絕景, 便失去了前來觀看的理由了。說得太誇張太嚴重麼? 同意, 但假如可以容忍的話, 理論上, 在石級上加建一些告示牌, 用中文字提醒來自中國的遊客「請勿隨地吐痰」、「請勿採摘花草」、「請勿蹲在地上大小便」、「拍照時請勿喧嘩」、「請勿攀爬」、「請勿在路上剪指甲」等等, 然後在獻燈下放幾個「果皮箱」給遊人丟棄瓜子殼和飯盒也說得通了。增加旅遊方便, 固然增加了地方的收入; 但為了方便及經濟收益而破壞美景, 孰優孰劣? 損益計算之上, 還有更值得珍視的價值嗎? 千里迢迢來到京都的深山遊歷為了甚麼呢? 出發前不是都已經清楚舉步難行的可能性嗎? 如果要舒適, 如果不想走動探勝, 又何必往山裡跑?
今日失色了的貴船參道

2011年5月30日 星期一

港島東兩個展覽

學兄搞一個日本寫生展, 把作品跟咖啡杯和三文治融為一體。銅鑼灣店展出的是水彩畫, 港島東展出的是鉛筆素描。到日本旅遊, 最能體會幽深之奧妙, 夜靜山空, 孤身迎着金風, 登上叢林古剎, 極目凭遠, 一望無際, 獨對天地, 萬物無語, 此時便明白甚麼叫做「靈魂解消的終極之美」。靈魂解消不是說歸天消隱, 而是心志得到舒展和凝聚。逐物爭競, 耗散勞累, 形神俱疲, 是以懂得收放, 方為養生大義。

離咖啡店不遠, 是港島東商業樓群, 有一處, 闢為大展館, 帳幔黑沉沉的, 點綴柔柔燈火, 一土一瓦, 襯以雜亂無章的翰墨, 便是老香港的街頭寫照。創作等不著煽風點火, 也無法守株待兔, 要來就來, 卻又來去無蹤。這叫做靈感, 教人心神嚮往。

九龍皇帝, 大半生憩遊天下, 我自行我道。是孤注一擲, 是目無法紀, 還是社會的包容? 是時勢造就人物, 還是個人的恆久堅持讓世人刮目相看? 不曉得, 香港曾經有這樣的時代, 這樣的人物, 而那個年代, 將會一去不復返, 因此這樣的人物, 也將會成為往昔, 成為眷戀。沒有薪火相傳, 我們也沒有把他的東西好好的保留, 留下來的, 是因緣聚散。今天, 我站在場館當中, 近距離觀看他生前用過的筆, 收藏端好的書法紙。想起外祖父留給我的一雙水筆, 冷冰冰的筆桿, 說實在, 現在幾乎用不上它了, 執起來手感也不見得好, 說到底, 真的太舊了。但我還是挺有滿足的把這雙筆桿珍而重之, 而我更相信大多數人跟我的想法一樣。為甚麼? 實用的東西不一定需要珍而重之, 沒有實用意義的東西我們反而想好好的保留下來, 「價值」這兩個字很難把它說個清楚明白。


你說「皇帝的墨寶」好看嗎? 七嘴八舌, 有些說那根本不是藝術, 又有些人嫌這個展覽小題大做。但藝術作品的價值並不是靠一人一票選舉來決定的。好比奈良的法隆寺, 一千三百年屹立斑鳩盆地, 經歷無數風霜和歲月侵蝕的洗刷, 宛如活生生的神人, 禦浮雲, 吸風飲露。藝術的價值同樣是千頭萬緒說不休的, 但我們還是認為藝術館、博物館有它的意義, 自有它的存在價值。說到存在, 太深太妙了, 文字與建築物、牆身和擺設渾成一體, 彷彿有生命存在的躍動。


看見這幀攝於1996年旺角街道的一道牆, 牆的前面是已經絕跡街頭的圓柱形紅漆郵箱, 上面刻著的皇冠標誌是西方的, 牆上的文字是東方的, 渾然天成, 看來是無心插柳的傑作。實物今天已經消散得無影無蹤, 留下來的是僅餘的一幀照片。這是「靈魂解消的終極之美」, 這幀照片不過是一張紙, 為何心頭產生如此激動澎湃? 1996年旺角街頭的風景, 是過去, 今天在港島東瞻仰陳年舊物, 是現在; 追索往事, 反思現在, 最後走出大門, 我踏足的每一步, 都是指向未來的。過去, 現在, 未來, 此刻連成一線了。但, 這是虛有的心思流轉嗎? 抑或是實實在在的存在?

香港人曾經這樣的踏踏實實地生活, 一塊沒有造作的水泥牆, 一個沒有修飾, 平實無奇的郵箱, 這就是我們過去的時代, 可惜已經消散了, 我們變得浮跨, 也更容易浮躁。氣餒嗎? 生氣嗎? 不滿麼? 感嘆麼? 為甚麼要感嘆? 靈魂解消叫自己懂得看破, 然後放下, 那便能夠自在了。

2011年4月30日 星期六

Symphonia

「symphonia TV ver.」
作詞・作曲:梶浦由記
歌:Kalafina

ずっと昔の物語(ものがたり)を聞かせて
貴方(あなた)が今日だけのコーラスを重(かさ)ねて
symphonia of time

胸(むね)に眩(まぶ)しい花火のような憧(あこが)れ
迷(まよ)いと躊躇(ためら)いの誘い(いざない)を進(すす)むよ

東(ひがし)の風(かぜ)に
昨日の景色を見届(とど)けたら
時(どき)の手を取って
まだ見ない明日へと

今、明(あか)るい音楽(おんがく)世界(せかい)の彼方(かなた)へ
貴方(あなた)のいのちが愛(あい)を奏(かな)でている

ひとの想(おも)いが花咲(さ)き降(ふ)り積(つ)もり
僕(ぼく)らの世界を愛で満(み)たしてゆく

聞かせて
貴方の調(しら)べ


「symphonia TV ver.」

Let me hear a tale from long time ago
The chorus of “only today” is repeating after you :
“Symphonia of time”.

In my heart, there is a yearning like a radiant firework.
I am advancing on the invitation of doubt and hesitation.

In the eastern wind
If I could see yesterday’s scenery with my own eyes,
I would take the hand of time towards the still unseen tomorrow.

Now, like a bright music reaching beyond the world,
your life is playing the music of love.

The thoughts of people, falling and piling up like flower blossoms.
Fill our world with love as they go.

Let me hear your melody



Music: Yuki Kajimura
Lyrics: Yuki Kajimura
Vocals: Kalafina
Appearances:
Rekishi Hiwa Historia Ending Theme
Rekishi Hiwa Historia Original Soundtrack (2009-2011)


只是一齣介紹歷史人物、歷史事件的電視節目, 人家把這個節目放在香港人說的「黃金時段」, 沒有廣告, 四十五分鐘一氣呵成。畫面及製作極盡精緻, 而且主題曲、配樂一絲不苟, 年輕的歌手是為了這個節目而唱的, 作曲及歌詞也是專業之作。一個電視節目反映了彼邦如何看待自己的歷史, 看看我們自己, 李小龍、鄧麗君、錢穆先生、牟宗三先生、以至「九龍皇帝」, 他們一足一跡都跟香港的近代社會密不可分, 寫下的每一頁, 本來都屬於大家的, 只是我們何時曾好好的保存這一頁頁珍貴的片段? 都讓一切隨風飄逝了。

2011年3月31日 星期四

簡談港澳殖民管治與中國文化

所謂「十年河東, 十年河西」, 昔日香港和澳門對中國大陸舉足輕重的地位日漸褪色, 但是不能夠就這樣否定過去這兩個城市對中國的貢獻及影響力。很多人指摘, 香港人、澳門人沒有中國文化的根, 跟中國文化很疏遠, 似乎是一種只看表面, 不顧歷史長河的武斷吧。

殖民地歷史對香港人和澳門人生活習慣和價值觀的影響, 遠不如中國傳統在這兩個城市不斷承傳和發揚般厲害。中國文化的根曾經花果飄零, 如果沒有香港, 沒有澳門, 今天的中國更可憐。

澳門給葡萄牙管治超過四百年, 但澳門保留的建築、飲食習慣、宗教等與其說受葡萄牙影響, 更多的反而是葡國文化融入了中國的傳統之中。盧家大屋、盧廉若公園、亞婆井前地、福隆新街、十月初五街、瘋堂斜巷等, 都不難看見中西合璧, 西方元素之中保留了中國傳統, 中國傳統之中又看見西方氣象, 簡直各自精彩。飲食方面, 最受人愛戴的葡國小菜, 其實融入了許多廣東風味, 受到廣東菜的影響不斷演變下, 已經不是葡萄牙菜原有的味道了。宗教方面實在不用多說, 天主教的地位固然在澳門四百多年間舉足輕重, 但中國南方的宗教信仰一樣興盛, 早於澳門開埠前原居民已有拜媽祖的習俗, 一直沒有間斷。

殖民地管治並沒有破壞中國傳統的根, 究其原因, 就是港澳自開埠以來大部分時間並沒有與中國大陸絕緣。明朝默許葡萄牙人駐留澳門是有條件的, 葡萄牙每年都要向明朝政府繳交地稅, 一直至十九世紀中葉。所以嚴格來說, 澳門有很多的時間並不是一塊殖民地。清朝的大官林則徐, 為了禁煙, 接見外國官員, 經常往返廣州和澳門, 蓮峰廟就是他當時的辦公地點。至於香港政府, 百多年來邊境一向很寛鬆, 一直到二十世紀七十年代以後, 才逐漸嚴格限制兩地自由往來, 而中國大陸也不過是六十至七十年代封閉鎖國期間, 較少跟港、澳來往, 但民間的交往並沒有止息, 很多港、澳居民不斷把物資運送內地, 支援內地遠親的生活所需。

回顧香港歷史, 跟近代中國發展簡直唇齒相依。晚清和民國初年的香港和澳門一直是中國革命的搖籃。孫中山在香港完成大學課程, 在澳門鏡湖醫院行醫, 看看魯迅寫的《略談香港》、《再談香港》, 當了解香港對魯迅思想的影響。

當然有人說香港是「文化沙漠」, 但這個城市留下了康有為、梁啟超、孫中山、魯迅、蕭紅、胡適、張愛玲、許地山、戴望舒、蔡元培、錢穆、余光中的痕跡,還造就了饒宗頤、李歐梵、金耀基、查良鏞等當代大師。

一九四九年後, 大批留亡學者湧至香港, 當時兩岸四地, 以香港的政治和經濟環境最為安定。英國人並沒有要求香港人歸化英國, 離棄中國人的生活傳統。英國主張經濟放任、文化學術自身自滅, 在戰後好一段時間, 是最適合人文科學的發展。今天的中文大學, 實際上是當年流亡香港的學者辛勤草創而來的。



六十年代以後, 隨著經濟急速發展, 香港的報章和出版社在七十年代進入全盛時期, 一九六六年香港中文報紙共四十二種,到一九七六年狂升至九十八種 (見「香港文化資料庫」), 能夠百花齊放, 是因為那個年代的社會能夠兼容不同政見和立場的聲音。說七十年代是香港出版事業顛峰, 一點也不為過, 只要看看金庸小說的成書經過, 便可以了解流傳雋永的文學作品, 是需要一個優良的創作土壤和泉源:
• 書劍恩仇錄 一九五五年著
• 碧血劍 一九五六年著
• 射鵰英雄傳 一九五七年著
• 雪山飛狐 一九五九年著
• 神鵰俠侶 一九五九年著
• 飛狐外傳 一九六零年著
• 白馬嘯西風 一九六一年著
• 鴛鴦刀 一九六一年著
• 倚天屠龍記 一九六一年著
• 連城訣 一九六三年著
• 天龍八部 一九六三年著
• 俠客行 一九六五年著
• 笑傲江湖 一九六七年著
• 鹿鼎記 一九六九至一九七六年著
查良鏞先生創立的《明報》, 一直是華文報章的翹楚。錢穆、唐君毅、牟宗三等大師的著作, 都是研究近代中國文化不可缺的, 而這些人物, 都是先在香港發揮莫大的影響力。香港一直面向國際, 外國人對中國的了解, 在戰前和戰後好一段時間都是舉足輕重的, 澳門比香港更早走向國際,十六世紀後期, 更是遠東最蓬勃的貿易港, 中國近代的天文學、醫學、數學、科技發展等, 最早是由澳門傳入中國。

再看香港的電影, 電影裡的中國文化元素往往感染全世界的觀眾, 由七十年代李小龍的武術電影開始, 外國人眼裡對中國人的印象便是從這群香港影星開始。至八十年代香港進入電影的黃金十年, 大量外銷的電影不止遍及日本和東南亞, 一線的演員及導線更晉身美國荷李活, 成為影響全世界的中國人。七十年代的電影劇《上海灘》、八十年代的《胭脂扣》、九十年代的《花樣年華》, 都體現香港如何把中國傳統文化帶進現代世界的寫照。

除了二次世界大戰之外, 香港避過了中國大陸的戰爭和內亂, 包括太平天國、國共內戰、大躍進及文化大革命, 令許多中國傳統節日及習俗得以完整保存下來。早於唐朝己經發展的屯門, 保留了超過一千年道統的佛寺; 早於宋朝已定居香港的原居民, 保留了完整的圍村, 盆菜更是香港原居民的飲食文化。香港每年中秋在銅鑼灣、大坑一帶舞火龍, 以及每年農曆四月在長洲舉行的太平清醮、搶包山等中國傳統活動, 已經流傳超過一百年。香港的古老漁村, 在城市的急速發展下並沒有消失, 大澳、南丫島、長洲、塔門仍是漁村處處。至於廣州話這個古老悠久的中國南方方言, 在言論自由、出版自由、經濟開放的社會環境下, 完整地在香港、澳門保留下來。看粵劇, 即廣東大戲, 到哪兒看最好? 當然就是香港了! 皆因中國大陸在文化大革命期間,粵劇備受摧殘,很多曲譜、戲服、道具及圖書資料幾乎付之一炬,被審查、批鬥、抄家、送往勞動改造的藝人多不勝數,很多藝人紛紛逃亡到香港及澳門。凡此種種, 都說明了香港並沒有因為殖民地的管治而與中國文化疏離, 相反, 在好些領域留下了中國傳統深刻的烙印。

活在拜金風氣、物質主義至上的國度, 幸好還有香港, 還有澳門。現在很多人都像是害怕「邊緣化」, 害怕接不上大陸飛快發展的步伐, 那些人似乎都忘記了這兩個城市本身的價值所在。閭丘露薇在她的《不分東西》說得好:「所謂邊緣化,其實是否因為香港自甘『內地化』?」如果說香港和澳門跟中國文化疏離的意思是不夠「內地化」的話, 那麼香港和澳門還是繼續「邊緣化」最好了。

延伸閱讀:
1. 閭丘露薇 (2011), 《不分東西》, 北京: 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
2. 盧瑋鑾編(1983), 《香港的憂鬱》, 香港:華風書局。
3. 香港文化資料庫

2011年3月19日 星期六

也向福島原發敢死隊致敬...

Message from 桜井 和寿

「俺ごときが、何を伝えたらいいのか分からない」って
田原がそう言ってた。
「ホントだよね。。。」
僕も同じ。
災害を目の当たりにしている人たちの気持ちを理解したいと思うことすら、
リアリティーのない、能天気な思考に思えて
テレビの前でただ沈黙してしまう。
 
適切な言葉は探せないとしても
言葉が力を持たないとしても、
それでも
ただただあなたを心配しているのだと、
アタフタと ハラハラと
毎日あなたの無事を願っているのだと
そのことを記しておきますね。
そしてそれはきっと日本中みんなが同じだということも。。。
 
何もかも奪われた状況の中。
先の見えない暗闇の中。
それでも心の中に歌があって、
その歌があなたを励ましたり、元気づけたり、
気分転換になったりしてたらいいなぁ。。って
そんなイメージを持つことで
ミュージシャンとしての自分は救われています。
 
とにかく無事でいてください。
僕も気をつけます。
いつかまた一緒に歌える日を願って。
ではまた。
 
2011.03.14
桜井 和寿


Mr. Children to U

片中的老伯伯死裡逃生, 仍堅毅不屈, 對著鏡頭,只輕輕一句:「大丈夫です。また再建しましょう。(沒事,一起再重建就好了!)」這就是武士道精神#。

雖然我不了解什麼是愛,也不了解遇難者的感受和痛苦,
對身在遠方的您,現在我心裡能說的就是這些:

「那些悲傷的從前,
以及為你流下的眼淚,
如果有天能幻化成微笑的話,
這樣就能再去愛,再更愛身邊的人......」


#「武士道精神」這兒採取的是新渡戶稻造(1862-1933)所解釋的近代武士道思想, 當中包含慈愛、誠實、忍耐、正義、勇氣、惻隱等大多日本人的行動基準。

2011年3月18日 星期五

日本加油



來源: Gigi@hongkong



香港市面搶購日本奶粉、鮑魚、海參、魚翅、手機、腆片, 就連食鹽也遭無良商人囤積居奇。因為聲稱鹽可「抵抗輻射」, 鹽焗雞竟然也成為搶購對象, 荒唐絕頂。所謂居安思危, 是防範於未燃, 而不是神經質地甚麼也生怕吃虧的小人心理。因為這是無助解決現在迫在眉睫的危難, 相反只會製造更多謠傳和更多混亂, 最終漁人得利者, 只有那些存心投機取利的鼠輩。發了瘋一樣的中國愚民爭相搶購這些無關痛癢的物品, 本來早就不懂秩序為何物, 更由於焦急和恐懼, 因小事打作一團糟, 你一拳我一腳, 醜態百出, 成為西方小報茶餘飯後嘲笑的話題。中國人走在一起, 終究是一盤散沙,有什麼了不起?

這是「大難當頭各自飛」的寫照, 教人憤慨, 更覺惋惜和悲慟。憤慨的是流傳不實謠言的人趁火打劫, 蠱惑民心, 惋惜的是香港原來有許多無知愚昧的人, 你問他們搶鹽、搶油、搶食水, 對解決日本的核電廠危機有什麼幫助? 他們的回答是莫名奇妙的。什麼冠冕堂皇的藉口, 例如「積穀防飢」, 都是不理性的盲動, 毫無科學根據的。怎樣說鹽和豉油, 以至泰國米, 跟日本都沒有關係的。中國人搞現代化, 搞了一百五十年, 還是停留在二十世紀初魯迅先生筆下的阿Q面貌, 自欺欺人。小學生都懂得反省的基本常識, 原來對大人是無動於衷的。一百五十年過去了, 仍是這樣的無知愚昧, 你說悲慟不悲慟?

看見日本核電廠的人員、警視廳的死士不畏懼生命危險, 將個人利害、家庭雜念拋諸腦後, 甘願犧性小我, 挺身走到最前線, 大和民族跟漢族的水準, 高下立見。日本依然是萬眾仰望的人間天國, 國難當前, 日本人相依相濟, 仍舊臨危不亂, 堅強不屈; 香港安享太平, 卻未亂先自亂。患難見真情, 什麼人愛國, 什麼人禍國殃民, 一目了然。 祈願輻射洩漏問題早日處理好, 災民得到照顧, 地方經濟儘快復元, 讓日本這個一等文明大國渡過痛苦難關, 繼續樹立優良典範。

與其袖手旁觀, 身為普通的地球村成員, 應該要想想, 我們可以做些什麼去幫助有需要的人和國度。縱使每個人的力量都是如此渺小和卑微, 但人性的光輝或許就是這一份不可為而為之, 雖渺小而不自卑的勇氣!

2011年3月13日 星期日

無常觀與世態炎涼

澳門竹灣海灘上的日之丸



日本という土地には、台風や地震や洪水など、一年を通じて自然の脅威が絶えません。他国よりも余計に「悠久の自然と儚い人生」という対比を感じやすい。「無常観」というものを生み出しやすい風土なのでしょう。

藤原正彦『国家の品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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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日本經濟低迷, 政府赤字連年, 國債高築的年頭, 發生大規模的天災, 死傷枕藉, 教人唏噓。美麗的瑞穗之國, 朝日敷島, 經歷了沉痛的海嘯吞噬。

香港人不知道甚麼叫做海嘯, 三年前華文小報天天喊着「金融海嘯下」, 不過是股票房價潮退, 就大驚小怪。整個2009年, 幾乎每天都把「海嘯」二字掛在嘴裡, 哪有天天海嘯, 卻仍然可以安坐家中上網玩遊戲機之理?

海嘯不同巨浪, 從遠處看, 水平如鏡, 一襲而來, 汽車、飛機、巨輪以至房屋, 瞬間化為烏有, 淹作泥濘。眼看家園盡墨, 多少心血毀於一旦, 無邊的悲慟, 欲說還休。鬼哭神號, 世道無常, 人拋擲在世間飄搖, 如櫻花般脆弱。莊子《知北遊》:「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之過隙,忽然而已」, 此言也。

圖書館門外, 但見一群一群尚未畢業但趕緊拍畢業照的大學生。風和日麗, 年青學子擺起勝利手勢, 笑逐顏開。 想起此時此刻, 遠在東北的日本人掙扎求存, 在沒有電力供應的雪夜抵受寒風, 電視二十四小時直播各處災場狀況, 記者、官員、自衛隊不眠不休, 站在前線, 奮力營救。餘震不息, 整個白晝、到黃昏入夜, 強烈地震警報不斷在電視浮現。彼邦人心惶恐, 這兒的大學生並沒有什麼感覺異樣, 就是香港的傳媒看來更關心福島縣核電廠事故會否讓核輻射吹過來, 繼而擔心日本輸入的牛奶、蔬菜受污染。大陸的核電專家甚至吹噓中國的核電技術比日本如何先進, 說中國採用的是「第三代AP1000核電技術」, 揶揄日本用的只是較落後的第二代核電技術 (見2011年《明報》, 要聞, 「中國﹕發展核電決心不變」), 盡是一副涼薄、事不關己的口吻。香港人、中國人果然是「各家自掃門前雪, 休管他人瓦上霜」。

重建之日尚無期, 所費不菲。北部各縣財政早已大多陷入泥淖, 日本年輕一代正憂慮年金可以支撐多久, 日本國的財政甚麼時候破產。如今, 重建需要的巨額資金何來? 「東京天空樹」的工程正進行得如火如佘, 似是象徵新希望的開始, 忽然地搖山動,ブラタモリ前陣子攀過的東京鐵塔連頂尖的M型天線也歪斜了。國勢至此, 內外交困, 韓國對竹島虎視眈眈, 中國一直想搶奪沖繩琉球, 俄羅斯盤踞國後島, 還厚著臉皮賣給周邊國家圖利。日本不斷向鄰國輸出貸款、援助金、高端技術和先進文化, 換來的是甚麼呢?

交通運輸、電訊中斷, 足以令填飽肚子和禦寒都成為首要課題。最讓人敬佩的還是日本人守秩序、冷靜沉著的風度。電車停駛, 有家歸不得, 但是無論是排隊等候公車的人, 還是堵塞了不能動彈的私家車, 都整齊有序、互相禮讓, 安靜地等待。肚子很餓, 超級市場關門了, 吃飯都成了問題, 日本人仍然不慌不亂等待便利店重新營業。

換作是中國人, 香港人呢? 不久前, 到台灣阿里山觀光的大陸客, 來香港搶購奶粉的內地自由行人士, 便毫不客氣因為排隊問題而爭先恐後, 大打出手。黃文雄的《新醜陋中國人》描述中國街頭常見的「罵街」就是這副德性: 「人多嘴雜, 一旦堅持自己的主張, 就誰也不讓; 不用多久, 就天下大亂, 不可收拾。」又說:「中國人社會很容易發生吵架事件。不管在路上, 公車裡, 或工廠內, 總是有互毆的事件, 無關乎時間與地點。只要一發生吵架, 馬上聚集一群看熱鬧的人, 當中一定有人跟著起鬨:『打! 打!』或:『殺! 殺!』」



這些情景, 似曾相識, 皆因中國人為了一點小事便馬上暴力相向這種現象無日無之在我們的社會發生。即使兄弟之間, 一旦牽扯個人利益, 便成為不共戴天的仇人。黃文雄說得好:「為了爭奪遺產, 親戚、兄弟之間也可以成為決戰生死的死敵。」《新醜陋中國人》說的跟眼前香港經常發生的上流家族鬥爭不謀而合。分明是盜賊、草莽英雄支配的江湖俠義世界, 在今天竟然成為國際注目的大舞台; 相反, 崇尚簡樸清雅、懂得禮義廉恥的文化反而要靠邊站, 這叫做世態炎涼。

2011年2月25日 星期五

日本AV文化研究與「博雅高尚」

HKU SPACE開辦日本AV文化研究課程, 掌舵人馬上四面楚歌, 「衛道之士」烽煙四起, 負責全香港規模最大的日本語課程的陳德奇先生這回給傳媒學棍害慘了。其實, 研究日本AV文化有甚麼罪過? 陳先生一語中的, 開宗明義便說, 這不是喧染色情的推介小電影和AV女星的課程, 而是人類學、社會學的探索。「風俗孃」、「宅男」、「援助交際」從經驗主義(empiricism)和自由主義(liberalism)的角度看並非對與錯、道德與否的課題, 而是活生生的日本本土現象, 但是這些本來只屬於日本的東西, 為甚麼可以跨出國界, 成為文化標籤? 其影響所及, 更不限於台灣和港澳地區, 較遠的東南亞以至歐美世界, 都對這股潮流甚為雀躍, 就連英國的大學也有專門研究「日本性風俗」的學人。由此可見, 日本AV文化登入學術堂奧, 並沒有不妥當的地方。

「衛道之士」固然會反駁, 認為學術堂奧, 就是容不下低俗的品味。甚麼是低俗的品味? 甚麼叫做「高尚」? 遠在1852年牛津學者紐曼(John H. Cardinal Newman)在其《大學的理念》(The Idea of a University)便認為大學是一個提供博雅教育(liberal education), 培養紳士的地方; 德國的大學傳統也強調大學是創造學問的知識金廟, 例如德國哲學家雅士培(Karl Jaspers)的《大學理念》(The Idea of the University)便強調大學是「知識性的社會」(intellectual community)。

站在發展知識的立場來看,大學要扮演的角色是「時代的表徵」,香港的流行文化事實上跟戰後日本是不可分割的,由六七十年代的電影,八十年代的音樂,至九十年代的電玩和動漫,都離不開日本的影子。研究日本的電影,即使是小電影和情色文化,都是大學反映時代表徵的重要標誌。「情色」(eroticism)不同於「色情」(pornography), 前者並沒有賣弄姿色、特寫男女交歡鏡頭的意味,與九十年代標榜一張電影票由上午看三級片一直看到日落的電影老闆有不同的思維。



這沒有貶低電影老闆的意思,「三級」又好,「四級沒有格仔」又好,甚至是「五級人獸交」,不過反映了時代的變遷罷了。日本的AV行業的興起與衰落,跟香港電影的興衰恰巧互為因果。八十年代興起,九十年代盛極一時,至互聯網普及,版權與非法下載糾纏不清,日本AV製作的盈利每況愈下,從事AV製作,今日已經是一門虧本的夕陽工業。觀眾當然是薪火相傳,你只要隨便訪問一個香港男人:「你認識的日本AV女星是誰?」, 根據他的答案, 已經可以知道他的真實年齡。可是日本AV女星的待遇,可謂今非昔比了。有苦自己知,日本女優蒼井空(あおい そら)的故事,跟香港本地的藝人一樣,單靠出唱片,單靠拍戲,是不能掙夠生活費的。所以蒼井空是一個很有象徵意味的人物,你說她是脫星嗎?可以,但是她在大中華地區的盛名,不只是因為她是AV女郎,她在許多領域上,例如電視劇《神探伽利略》(『ガリレオ』),以至賣力獻身慈善工作,都為她贏得不少讚許。

至於這樣的研究是低俗的研究嗎?大學要走「博雅之藝」(artes liberale)的道路的話,看來很多大學的學科都要關門了。所謂「博雅之藝」,是訓練人成為一個有文化有教養的人,具體地說就是克萊恩(1967)《人文學科之理念》(R.S.Crane: The Idea of the Humanities)所講的「語言之藝」、「理性概念之藝」、「文藝批評之藝」以及「歷史知識與理解之藝」。大學教育, 其理想是要發揮人的智性潛能, 為知識而追求知識, 因而獲得智慧, 以認識自己(know thyself), 解答人生的終極難題。柏拉圖(Plato)的Academia、亞里士多德(Aristotle)的Lyceum、伊比鳩魯(Epicurus)的Garden, 都是博雅教育的典範。套用現在很多人流行說法:學習不在於學甚麼(what),而是在於如何(how)學習。但是, 綜觀今天的大專教育, 似乎「博雅之藝」是最不受重視的, 音樂、藝術、人類學, 無奈地成為大學的冷門學科。



所以報章引述甚麼教育協會會長的先生說, 大學開辦的學科應該是「加強個人修養及造詣」, 開辦日本AV研究課程「偏離高尚教育」云云, 是一句徹頭徹尾的廢話! 今天大學教育, 是專門教育, 是專上教育的一部分, 但「專上」跟「高尚」是兩碼子不相干的事情。專上課程最賺錢的是商科, 難道會計、市場學、精算、環球金融學都是「高尚」的學科, 人類學、哲學、社會學反而是低俗的旁門支節麼?

況且, 話說回來, HKU SPACE從一開始就是照顧社會大眾持續進修的需求而設的學院, 緊貼市場大勢本來並沒有不妥當。緊貼市場, 在香港這樣的環境, 是必要之惡。如果批評「掛著香港大學的招牌, 吃喝玩樂、五花八門」是罪惡, 那罪惡的根源並不在HKU SPACE, 而是由香港大財閥主導的大學教育資助委員會。大學之間各自忙於競逐學額, 像一個大的拍賣競投場, 最終勝出的只有具備市場價值的學科。HKU SPACE不把資源投放在商科、電腦工程等更賺錢的科目, 反而為學員開辦畢業之後不能謀生的日本AV研究, 而居然又有人肯付出昂貴學費和寶貴時間去探究「性與死亡的關係」、「比較兩地草食男文化和價值觀」、「了解日本性風俗」這些不能拿出去職場找工作的專業, 站在旁觀者的角度看, 無論是HKU SPACE的課程主管、教員以及學生都不禁使人肅然起敬。 謹向那些持續對學術懷著一份童心、真誠和執著的學人, 致以萬分敬偑。

延伸閱讀:
張燦輝(1995),《人文與通識》, 香港:突破出版社。
金耀基(2001),《大學之理念》, 香港:牛津大學出版社。
邱淑婷(2007), 《香港・日本映画交流史:アジア映画ネットワークのルーツを探る》, 東京:東京大學出版社。
邱淑婷(2010), 《中日韓電影:歷史、社會、文化》, 香港:香港大學出版社。
新報,「從《告白》看日本電影在香港重生」
EDU PLUS (2010),「八大院校千學額重新分配」

2011年2月5日 星期六

香港步道

遇上了許多第一次在香港過農曆新年的留學生,他們想趁假期四處遊逛,不知道除了海洋公園、挪亞方舟和迪士尼之外, 還有什麼好去處。人工化的主題公園是戰後歐美世界的產物, 隨著巴黎以至美國本土著名主題公園業績的倒退, 主題公園早已是明日黃花。 經常聽到外地人說, 不到海洋公園, 便不算來過香港, 而從商業角度去看, 入場人數的確年年增長, 總不能否定主題公園在香港畢竟仍然大有市場; 然而吹噓這些主題公園能代表香港的一面鏡子, 看來不大站得住腳。假如連香港人也認為這座城市只有主題公園或山頂值得賞玩, 或者必須前去看看的話, 那便應該好好的檢視一下自身了: 為什麼土生土長, 依然對我城的認識那樣膚淺, 為什麼老是只會關心自己三尺範圍內的事情?

一.

就以山頂為例, 多數人只把凌宵閣和山頂廣場與山頂劃上等號。七、八十年代, 山頂只有一座老襯亭 (正式名稱為爐峰塔), 沿芬梨徑一直走, 是1975年興建的獅子亭, 不過在此之前, 山頂的代表建築就只有始建於1901年的太平山餐廳。山頂面貌, 隨著建築物愈來愈多而變得熱鬧起來, 跟三十年前寧靜簡樸的景象看似大相逕庭。那個年代, 上老襯亭吃一頓是高消費的標誌, 而且受不了高消費就無法在山頂填飽肚子是當年的共識。今天取而代之的峰景餐廳早已變得平庸, 格調已不復當年, 周圍還陸陸續續開設漢堡包店、雲吞麵店、甚至茶餐廳, 山頂成為豐儉由人的普通觀光景點, 是近年的事。



幸好喜歡寧靜的遊人, 太平山頂這處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地方, 其實仍然保留許多昔日情懷。例如原為總督山頂別墅一帶的園林, 便是避靜的好去處。1902年落成的總督山頂別墅, 今天得以成為法定古蹟的, 是柯士甸山道上的守衛室。從守衛室外望, 是一片綠油油的谷地, 一時之間, 不能相信自己置身在繁囂的石屎叢林。繞過山蔭小路, 前面是平坦的觀景台, 俯望四周, 豁然開朗, 有山有水, 遠方是南丫島, 近處是草地, 自成一角, 雖云物是人非, 卻能真窺太平山頂的素顏。





至於許多千里迢迢特地來看維港夜景的遊人, 很可惜大多只會在纜車站一帶留駐。假如肯多走一步, 沿盧吉道向西遊走二十分鐘, 頓時柳暗花明又一村。從山頂要看最大弧度的景緻, 西起汲水門, 東眺北角飛鵝山。不到此處獨醉椅欄, 是無法感受「百萬夜景」是如何氣勢的。



與纜車總站相隔才五十米的山坡下, 是白加道的纜車分站。這兒鮮有乘客, 從早到晚, 寂靜無聲, 橫亙在路軌之上, 任憑歲月洗盡鉛華。

二.

香港山多, 海岸線曲折, 遠足郊遊勝地如過江之鯽。 不過倘若只想避開人聲鼎沸, 同時選擇交通便捷, 景色怡人的地方輕走散策, 港島的寶雲道、跑馬地馬場、猶太墳場和天主教墳場、赤柱和舂坎角、薄扶林沙灣一帶; 九龍的石梨貝水塘、城門水塘; 新界的屯門黃金海岸、大嶼山的長沙海灘, 都一直深受本地人好評。至於山, 飛鵝山、大帽山都是無須費力翻山越嶺, 驅車瞬間可達的名所, 而且是太平山以外最能代表香港的山頭。從飛鵝山的觀景台看九龍夜景, 比太平山更勝一籌。最好是夏天找個萬里無雲的黑夜, 登上山, 這時東邊刮起陣陣涼風, 甚是悏意。



九龍夜景, 哪兒最美? 十個香港人或者有十個以上的看法, 但是也有些地方比較有說服力的, 例如半島酒店頂樓的Felix, 尤其是那個經典的男廁, 九龍半島都成為閣下的尿桶了。第二個是海港城海運大廈的露天停車場, 淋浴在星火之間, 分不清哪裡是人間煙火, 哪裡是繁星雋永, 在海心處, 你會想起誰?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遡洄從之,道阻且長。 遡遊從之,宛在水中央。」



第三個該輪到飛鵝山吧? 你說看厭了萬家燈火, 且慢, 不忘山腰可以遙契先人, 慎終追遠。實在不可不知, 飛鵝山有一處百花林, 是孫中山先生母親的墓園。





大帽山是港九境內最高點, 腳下一片細軟的幼草, 下面是元朗錦田, 景緻一覽無遺。人總需要偶然讓心思靜下來的時候, 一個人上大帽山, 好比獨個兒憑高望遠, 「昨夜西風凋碧樹, 獨上高樓, 望盡天涯路。」





三.

回程之際, 肚子餓, 不妨到大帽山麓下的川龍品茗, 體驗新界鄉郊之風, 並且需要了解吃點心不用拿點心卡, 也不用找推著點心車的嫂嫂, 一切還得自己動手, 自己泡茶, 自己取點心吃。村里呼朋喚友, 看石澗潺潺流水, 鳥鳴椅樓上, 觥籌交錯, 坐起而喧嘩。邊品茶, 邊看山間田野, 幾多煩憂, 皆掃之一空,「蟬噪林愈静,鳥鳴山更幽」, 這原是廣東茶樓的真趣一樂也。



常理告訴我們, 要吃最好的, 便要付得起鈔票。說香港吃不到好的海鮮, 必定是因為沒有到好的酒家吃; 吃不到好的蛋撻和點心, 也多是因為到了不適當的地方。只是有時候即便捨得花四十多元吃一小碟蝦子撈麵, 也不一定吃得飽。 這時候, 晚上的深水埗或許是一位救星, 是廟街以外另一個平民夜總會。一個白天的下午, 特別是每年新春, 你說這個小區目無法紀也可以, 廢紙垃圾散滿一地, 更多人把不知是收買回來還是拾荒回來的東西擱在路旁, 擠得行人水洩不通。 電視機、古書、舊唱片、家庭日用品和衣履堆積大街小巷, 毫不客氣地阻街叫賣的亂暴情景, 同時也是不少人淘寶的樂園。夜愈深, 人流愈旺, 桂林街、福榮街大大小小熟食街邊檔明目張膽走在路中心, 食客三千, 各取所需。穿插其中, 還以為身在台北的華西街夜市。這時候便會明白, 吃不一定都要最好, 不必太破費。看看周圍的陌路人吧, 人人不理會自己的食相, 十元八塊, 也可以樂透一夜。要數香港的地道文化, 怎能不提深水埗這處不夜天? 只是人太多, 味蕾過足癮之後, 不宜久留, 別忘記香港麻雀雖小, 五臟俱全, 好去處還多的是哩!

香港步道, 有太多可以寫, 今天介紹過的地方, 大概可以整理出兩天行程。時間次序, 宜按照個人喜好靈活斟酌。然而這是寫給喜歡靜的朋友看的, 熱愛一整天熱熱鬧鬧的兄台, 建議還是妥妥當當買一本香港旅遊書看好了。但謹記千萬不要參加掛羊頭、賣狗肉的購物團。那些一心只求賺取團友佣金的導遊先生小姐對香港的認識只是一知半解、雞毛蒜皮, 有什麼資格帶團? 只會為香港倒米*是他們的能事! 年輕人, 用自己的雙腿, 走自己的路!

*註: 「倒米」的國語是拆台。

2011年1月30日 星期日

禮物



包禮物是一種學問。

每逢大節日, 許多超級市場和百貨公司都提供包裝服務, 只是包裝的水平可圈可點。只想到包裝時用太多膠紙, 便感到不妥當了。收禮物的人即使想保存包裝紙也感到無可奈何, 要撕開一張張殘餘的膠紙, 恐怕包裝紙已體無完膚了。


看清楚, 包禮物的人一張膠紙也沒有用過。



最可惡的, 是很多店員喜歡在禮物盒和包裝紙之間先貼一張膠紙來固定, 這下糟了, 包裝紙保不住也罷, 連禮物的外觀也受到損害。不過要數下品, 還是那些粗心大意的夥子, 居然連價錢牌也未磨掉, 便急不及待要替禮物穿上外衣了。



日本的包裝是一門藝術, 當然他們也講究速度, 笨手笨腳的人絕對不能擔當這種差事。包裝好比銷售鏈臨門一腳, 無論運輸過程如何有效率, 服務如何體貼入微, 但是最後的一重工夫稍有瑕疵, 對日本人來說, 就是失禮, 真所謂「一子錯滿盤皆落索」。


包裝之為藝術, 我認為是因為日本人在包禮物時自覺或不自覺地恪守兩大原則, 首先是包禮物不一定需要膠紙, 上品是不用膠紙也可以包得紥紥實實的。其次是禮物紙和禮物盒在包裝和拆封的過程裡不可以有損壞。光是快, 做出來的成效不好, 是次貨。觀賞日本人包禮物, 又熟練輕巧, 成品又精美無瑕, 便了解甚麼叫做敬業了。

許多批評日本貨過度包裝的人, 不知就裡的人聽起來還以為禮物紙內空洞無物。但實情是揭開謎底後另有洞天, 一樣教人拍案叫絕; 中國有很多東西表面上很宏偉, 很巨大, 很精美, 但是揭開其中, 卻醜態百出, 真面目畢露, 標籤為「金玉其外, 敗絮其中」也不太過份吧。再說從環保的觀點看, 香港許多包裝用料, 例如月餅的膠托盤, 麵包外的膠袋, 拆開後無所用, 回收分類又不清晰, 只有掉進廢紙箱一途。

收到日本友人送來的鏡餅, 餅香甜美不用說, 禮物紙因為完整無缺, 實而不華, 可以拿來用作紙書套, 小心保存的話, 紙書套一用起碼可用上半年。常言道「循環再用」, 只有討人憐愛的東西才可以自然而然叫人留住, 怎會捨得把禮物紙隨便丟棄?

甚麼叫做環保? 講得極端一些, 就好比有些人的家裡堆滿雜物, 捨不得棄卻, 外人眼裡盡是一屋垃圾。對著這些人,你便會明白, 「環保」二字, 是不需要刻意灌輸, 不需要特別教育或者再教育的。喜歡垃圾的人, 天天抱著垃圾睡覺, 對這個人來說, 仍然是一種自我陶醉的享受。所以關鍵就是把它製造出來的人。日本人搞環保比中國人成功, 原因就在這裡。


禮物紙完全開封, 紙身仍然完整無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