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0月31日 星期六

關於香港的新聞

最近的電視新聞很悶蛋,每天只有兩件新聞,一是關於特區政府施政的無能,二是關於中國全國運動會的消息。前天運動會結束了,連這個新聞也沒有了,於是每天早上看新聞,只有關於特區政府的,因為沒有其他新聞,所以只報導國際財經消息。天呀,剛剛起來便要聽財經新聞,就連重陽節幾天假期,也天天上午報告股市行情,外幣行情,投資分析,香港的新聞真的悶極了。

這件事聯想起旅行的意義。到外國旅行,當然有許多人說是為了吃喝玩樂,但是也有些人說是為了欣賞當地的風土人情,但是有一點其實也很重要,就是不想再給香港的新聞纏繞。你會說不看電視便可以了麼?不過每次開電腦,登入雅虎的電郵,馬上又看見幾條本地即時新聞。又是關於政府的......

記得高中時代,開始比較留意新聞,那時候是英國殖民地的年代,沒有很多人說得出政府官員的名字。現在只要打開電視,每一段報導就有一個官員出來說話,首先是政務司、財政司,接著是保安局、房屋局、旅遊發展局、金融管理局......一個接一個,來來去去都是關於那群人的消息。我越來越不明白甚麼叫做「新聞」了,
「新聞報導」應該要改名字,叫「政府新聞報導」才對。

這是我不喜歡看香港電視的其中一個理由。

2009年10月13日 星期二

蕭建生《中國文明的反思》

上個星期陶傑先生在電台節目裡介紹了一位湖南學者蕭建生的著作叫做《中國文明的反思》。它是2007年由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出版的書籍 , 今年9月出了香港版 。今天閱畢陶傑先生的專欄後, 我認為一本書的好壞不應該由一兩個人或者一兩個權威一錘定音的, 判別好與壞的第一步應該交由讀者。今天當局一錘定音, 要除之而後快, 就好像語重心長的父母阻止一個已經長大成人且心智成熟的二十多歲女孩子去跟自己喜歡的男孩子相會一樣。既然如此, 怎麼忙也要將《中國文明的反思》拿來翻翻才行!人跟書本的相遇也要講緣份。浩如煙海的書籍中給我遇上了, 就要珍惜這個緣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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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學者建生的《中國文明的反思》大陸被禁,在香港成為自由行的搶手貨。
為什麼成為禁書?建生議論中國文明的失敗,由批判秦始皇統一中國開始,譴責朱元璋,然後,連孫中山也不放在眼內,越往後讀,越為這位勇敢的中國知識份子種子擔心──作者最看得起的,是宋朝──到了現代,那位蠱惑風魔了十三億人,直到最近的閱兵大典的「偉大領袖」,在作者的鐵筆下,該如何鞭撻?果然,最後他忍不住了,還是把這個名字掀了出來。

作者的另一條罪,應該是推崇英美。他認為,英王約翰在十三世紀初與貴族制訂大憲章,是人類政治文明的典範,然後是美國國父華盛頓,是胸襟宏大的君子,而孫中山只是第三流的政客。

香港中學的歷史教科書,狹隘、歪曲而沉悶地敍事,例如提到宋朝,必定「積弱」;孫中山推翻滿清,一定「偉大」,但傑出的歷史學家,敍之外,必有議,而論必有決。建生推崇華盛頓,有這樣的鼎決:偉大的人格,造就了良好的制度,而良好的制度,也確保良好領袖的產生。如果諾貝爾有歷史學獎,有此論斷,建生先生應該得獎。

今天的華文「時事評論」,以騎牆為「客觀」,以平庸為「穩健」,以各打五十大板為「超然」,但建生的論著,心靈渺小的憤青讀者,千萬不要看,因為何者是正,什麼是邪,湖南人的陽剛風範,決不隱藏,這部書,真不像今日中國人的文字,因為心魂酣熱,血氣猶存。

英國當代最紅的歷史學家羅弼時論史,說邱吉爾:「這個人最重要、最危險,同時也最優秀的品格,就是他的缺乏耐性,不論對於自己,還是對於周圍的世界。」連用三個「最」字,顯示作者的自信,就像名醫斷症,決不含糊:就是這個病了,我說的。

羅弼時論斷:「然而為什麼他勝利了?因為凡英雄,都對凡夫俗子沒有耐性。邱吉爾的英雄觀,與國民的英雄氣概,在一九四○年,很崇高地相逢。」

定案如此決絕,真有氣派。建生也有同等氣派。當然,對於平庸的大多數,有創見的一個人就叫做「偏激」了。這部書不適合一般中國讀者,他們不會明白,也不會包容,但遲早會有英譯,因為傑出的歷史學家,如湯恩比,屬於全世界。

(陶傑,《蘋果日報》,副刊,2009年10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