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7月25日 星期一

快、大、多的虛妄

以庶民的寶貴生命作為技術試驗的代價太大, 也太可怕了。先進國在高速鐵道的發展史上早已為新興國家給予深刻的教訓。1998年6月3日, 德國艾須德高鐵發生脫軌意外(Eschede train disaster), 高速列車ICE出軌並撞上陸橋,101人死亡, 這是屹今世界上關於高速鐵道的最嚴重慘劇。發生後三天,所有同型號火車宣告停駛並進行全面檢測。重新運行後,最高時速由每小時280公里降至160公里,隨後德鐵DB更換了被認為是事故原因的此型號火車的全部車輪。死傷者獲得德鐵共計4300萬德國馬克賠償 [馬克即Deutsche Mark, 簡稱DEM, 2002年1月停用。 1歐元可換取當年 1.95583 德國馬克]。事件引起當地重新思考高速鐵道的發展方向和意義。

這次到中國的鐵路發生嚴重事故了, 但中國當局的做法, 卻是盡最大可能清理現場, 不需化驗和檢查, 而是馬上出動重型挖掘機,當場把肇事車廂砸毀、挖坑掩埋, 又火速維修路軌, 然後趕緊恢復通車。前人踏過的路, 實在不能視而不見, 謙虛學習汲取教訓, 才是以民為本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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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報》 旅華日學者:災後檢討應學日

「中國到底是要虛榮的政績,還是可持續的發展方式?」來港參加書展的旅華日本學者加藤嘉一接受本報專訪時說,今次列車相撞事故令中國高速鐵路面臨公關和信用危機。他指日本新幹線用40多年時間才提速100公里,而中國太追求速度和政績,高鐵變成了政治問題,快、大、多的後果是技術管理經驗滯後,「這是體制的瓶頸」。

加藤說,日本新幹線1964年通車,當時時速為210公里,用了40多年,才提升至今日的最高300公里,而且是零死亡。「中國先前隨便升50公里,然後又降速,但加速減速不是你說了算,是要經過時間檢驗的。」他又說,中國當前城市化程度為48%,剛好等同於1965年剛開通新幹線時的日本,兩國在發展過程中所面臨的種種問題,性質類似。

「中國今天在建設的東西都太快了,核電站、高鐵、拆遷……什麼都快、大、多。在這一過程中不妨觀察一下日本。」加藤說,高鐵涉及民生、百姓安全,中國應像日本大地震災難後審視自身核電站發展一樣,檢視前期粗糙、急於求成的高鐵之路。

他說,中國發展高鐵面臨兩難:一方面現在飛機經常延誤,高鐵是人們出行的必然選擇,而且高鐵較環保,符合中國需要;但另一方面,高鐵的技術管理經驗跟不上,「在我看來這次事故明顯是人禍。對中國來講這是一個重大考驗,高鐵應是為老百姓服務的,但在中國高鐵變成了政治,為政績服務。所以百姓不滿的對象,逐漸從鐵道部升溫為對政權合理性的質疑。」加藤說,「但我希望圍繞高鐵的種種博弈和討論,能給執政者施加健康適當的壓力,也能擴充民眾的話語權。

(明報, 2011/7/25)

延伸閱讀: 加藤嘉一的部落格-「中國,我誤解了你嗎?

2011年7月23日 星期六

五分鐘談作文

談作文的寫作竅門這類題目可謂歷久常新, 難得在家收拾塵封已久的雜物, 整理抽屜之間無意拾回高中時代的筆記, 那是教學生寫好作文的綱要。這是本地作家阿濃的作品裡其中一頁的複印本, 當時候是新書, 放在學校圖書館的當眼處。十多二十年後, 新書變成舊醅, 不過正因為內容簡明清晰, 直截了當, 又不失諧趣生動, 至今天仍然酒香不絕, 富有參考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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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朋友問我寫短文有甚麼竅門沒有? 我用五分鐘告訴他我的經驗:

一要主題明確, 基本上只說一件事, 只表達一個意思。

二是不講究全套的起、承、轉、合, 可取消其中一兩個步驟, 或將它壓縮至只用一兩句。

三是有一個比較吸引的開始, 爭取讀者繼續看下去。這開始可以引起好奇、懸念、興趣。像本文的開始,「五分鐘」是一個吸引點, 讀者會懷疑: 用這麼少的時間能做得到麼? 於是想看個究竟。

四是該細寫的地方仍要細寫。不要把短文變成有骨無肉的梗概式大綱, 讀之枯燥無味。尤其是小說, 不能只有主幹而無枝葉。

五是要結束在最有味道的地方, 戛然而止, 餘韻無窮。

六是整篇文章有點像坐遊樂場的過山車, 起初是一番經營, 像爬山車吃力地爬著斜坡, 最後終於到了頂點, 來一個大家期待已久的大衝刺。你驚呼, 你狂叫, 你歡笑, 你覺得「過癮」。未必每篇文章都能達到這樣的效果, 但如果是寫短篇小說, 這確是一個受歡迎的程式。

其他如筆情墨趣、個人風格, 都是文章需要的配料, 一碟小菜能不能炒得色香味俱全, 要看他個人的修養和天分了。

(阿濃, 《阿濃談寫作》, 香港: 獲益出版事業有限公司, 1994。)

2011年7月18日 星期一

なでしこが快挙を成し遂げた

有志者事竟成! 這是令人鼓舞和振奮的時刻, 再次證明, 腳踏實地, 在日本從來是得到回報和稱許的。跟日本成對比, 香港的主流價值只重視短期實效, 投機取巧的人受萬千寵愛, 默默耕耘被視為不識時務, 想至此,禁不住泛起是非黑白顛倒之嘆。

最感動最溫馨的一幕, 是日本選手以冠軍的殊榮來答謝世人對日本的祝福, 彷彿女子世界盃的冠軍不光是為東北地震災民打氣, 也是向所有愛日本的每一個人致意。冠軍隊伍, 第一句答謝的說話, 並非使人嘔心的「感謝黨, 感謝祖國」, 或者那煽情的「感謝教練, 感謝媽媽」這些說話, 取而代之, 在驕傲的勝利時刻仍然不忘日本以外還有同舟共濟的地球村, 這充份顯出日本選手的謙卑和氣度。單憑這一點, 足見「大和撫子」果然是舉世無雙的大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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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ns present in Bochum for Group B’s opening game between New Zealand and Japan were greeted before the match by the Japanese team holding a large banner on the pitch saying: ‘To our friends around the world: Thank you friends for your support.’

This is a campaign that was initiated by the Japan Football Association in response to the great support that Japan received from the global football family after the tragic earthquake and tsunami that struck Japan in March 2011.

FIFA President Joseph S. Blatter was one of the first people to send his support to the Japanese community on behalf of FIFA and the footballing world. As a token of appreciation, the JFA launched a website to post all the messages it received to acknowledge those who sent them help and also let the people who were affected by the tragedy know about the support they will receive.

"This whole campaign is a good opportunity for us to show our gratitude to the world." Homare Sawa, Japan captain.

Additionally the Japanese decided that the most visible way of thanking the people for their support would be to create banner and it was first used at a charity game in Osaka on 29 March. Since then the banner has travelled the world with every Japanese team: Mexico for the FIFA U-17 World Cup, the USA for international friendlies and finally Germany for the FIFA Women’s World Cup, where it appeared for the first time during the match against New Zealand in Bochum.

When asked about it, the Japanese captain Homare Sawa said: "This whole campaign is a good opportunity for us to show our gratitude to the world. We have received so much support from around the world, and it is still on-going. I wish for the speedy recovery of Japan and for people to regain their normal life."

The Tohoku area was one of the worst affected areas by the tragedy and the team’s defender Azusa Iwashimizu who was born there also expressed her gratitude.

"Tohoku has received warm encouragement and support from so many countries. The World Cup is one of our chances to show Japan's presence to the world in gratitude of their support. I also want to give a message of encouragement to the Japanese people through our play. I think more activities such as football events for kids should take place in the Tohoku area so that we can encourage them with football."

(Source: FIFA-http://www.fifa.com/womensworldcup/news/newsid=1463692/index.html)

2011年7月1日 星期五

誰決定這是愚蠢的?

〝短絡的な感情で大事な計画に反対し、頓挫させてしまうのは愚かである。″

這句話像勸人不要感情用事, 不要魯莽鬧僵, 使一件本來順暢的事情搞垮。香港當政的權貴, 喜歡指摘民主派, 指摘他們經常搞垮政府的藍圖, 例如基建工程、草擬的條例、財政預算案等, 認為這樣做破壞了社會的和諧, 拖慢社會發展的步伐。

香港的民主派果真有這樣的本事多好哩! 但事實上面對權貴的財力和影響力, 民主派在強權之下, 從來有如螳臂擋車。賦與合法權利的遊行是激進的表現嗎? 抑或斷言和平遊行是邀進這個想法本身就是激進? 質疑公共政策是愚昧嗎? 如果香港是一葉輕舟, 掌舵的是政府主事人員, 那麼民眾的意向是愚昧, 還是主事人的獨斷才是愚昧呢? 這是二千五百年前開始柏拉圖(Plato)以來一直爭論不休的課題。也許, 主事人不喜歡爭論吧, 權貴的推論是這樣的: 爭論是「吃飽飯沒事幹」的人方會做的,每天只有營營役役, 為五斗米挺直腰板的人是無暇兼顧, 因此認為「改善民生」是政府的首要工作, 其他的議題大可擱在一旁。

問題是, 誰決定「其他的議題大可擱在一旁」, 誰決定「改善民生」是至高無上的價值? 香港的困局是, 主政人從來沒有得到民眾的授權, 歸根究底, 仍是槍桿子下出政權, 解放軍壓境, 庶民讓路。你不讓路, 你不肯乖乖就範, 就是激進!

七月一日, 傳媒說是「香港回歸紀念日」, 「回歸」即日語的「返還」, 這是感情用事的詞彙。香港回歸給誰? 呂大樂教授說「四代香港人」, 這四代人, 只要是生於香港, 就是殖民地時代的人, 談「回歸」,只有投奔殖民地時代的宗主國一途, 但英國人拋棄了這幾代香港人, 在邏輯上不存在「回歸中國」的懷裡。這好比星加坡和馬來西亞, 同文同種, 但彼此說不上誰從屬於誰。香港的事實是這樣的, 是政客玩弄出來的結果, 跟老百姓的福祉不必然有關係。

至於先於一九四九年出生的「第一代香港人」, 即使出生地不在香港, 但出生的時代, 是中華民國的時代, 談「回歸」, 絕對跟眼下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扯不上關係。七月一日的意義, 是「政權和治權的移交」, 是英國人把香港的政權和治權移交中華人民共和國, 跟台灣的中華民國沒有關係, 跟四代香港人的民心歸順中國與否沒有關係, 跟中國人站不站起來更是不著邊際。英國人與共產政權私下的交易, 與我何干? 把七月一日定為「紀念日」, 對既得利益者是對的, 但不足以成為普世的紀念價值。說七月一日是香港人慶賀的紀念日, 實在摸不著頭腦。正確的說法是, 今年的七月一日, 是中國共產黨成立90週年, 而香港五條離島渡海小輪也同時漲價; 共產黨生日, 百物騰貴, 是值得慶賀的日子麼?

這樣說, 肯定觸怒許多人, 但說穿了又如何? 香港人對於這方面, 就是沒有選擇權, 假如連僅有的遊行權利也放棄, 那就等於自斷喉舌了。單靠沒幾多個人認真看的文章就想改變當政者的想法? 不要那樣天真好了! 這是生為香港人的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