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8月27日 星期六

追憶遙遠鄉情-紀念母校創立160週年


京都龍安寺以枯山水庭園遐邇馳名,但玄關擺放的書法屏風更可觀,上面寫着陶淵明的詩句:「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此中有真意,欲辯已忘言。」嵐山下櫻花成蔭,遊人穿起木屐,張開油紙傘踏着碎步。鴉雀群飛,橋下幾葉輕舟,水聲潺潺,琴音陣陣。吟味之間,遙遠的鄉情隱約浮現。究竟是甚麼的鄉情?活在石屎森林,可曾有這樣的回憶?難道與天地相會時,勾起前世今生?對了,我想是中國文學給我的啟迪,讓凡夫俗子也能感通古物容貌,上下而求索。

文學課堂上,老師不是講課,而是引領我們走進大觀園。時光揮不去歷史的痕跡,校園的一磚一瓦、球場兩旁的火鳳凰,都成了指向奇妙夢幻國度的導航針。「物有其容,情以物遷」,陽台凭倚對望陸佑堂,旗桿上輕飄的校徽與黃鳴謙堂的石牆相映成趣。千古風流人物,都是那麼的遙遠,又彷彿悄悄地擦身而過。以生命影響生命,老師帶我們窺探藝術生命的堂奧,文學家的名字不再是專有名詞,而是活生生的重塑我們對古人的觀感。子曰:「遊於藝」,重遊歷史人物走過的道路,以玩賞遊園的態度學習,是老師送給我們的愉快旅程。

扶桑路上,千年老松照水迎客,處處是古文字的足印。劍道場上掛起「靜水深流」、「則天去私」、「一法實無外」的扁額;百年雜貨屋前的木牌,有毛筆書寫的「庖丁」、「炊飯器」、「牡蠣」、「雲丹」、「胡麻」等字樣;和菓子包裝上有五七言俳句;牆壁上的年曆,標題不是「一月」、「二月」,而是依四時排列的「睦月」、「皋月」、「水無月」、「霜月」……文學的風采走進日常飲食衣履之中。明明身在彼邦,何以聯想起唐土風物?一個人對歷史和家國的情懷不是憑空而起,更不可能強行灌輸,而是經過取捨和沉澱,然後內化、結合和再造,成為過去的記憶和立體生命的一部分。所謂遙遠的鄉情,大概是心鏡裡的一面倒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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卒業年份:1994年(5B); 1996年(7A)

2011年8月19日 星期五

果然是社會的縮影

《蘋果日報》, 2011年8月19日: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這是《禮記.大學》的頭一句,香港大學引以為校訓─明德格物。這所百年學府是怎麼親民的呢?大家有目共睹。講大學之道,還得從曾寓居香港的中國教育家蔡元培說起。

蔡元培 1917年出任北京大學校長,履新那一天,校工列隊在前身是京師大學堂的北大正門恭敬行禮,蔡校長脫下頭上的禮帽,深深向校工回鞠了一個躬,校工和學生大為驚訝。近百年後的香港大學,校長只會向認捐的富豪與高官鞠躬。

「兼容並包,思想自由。」蔡元培以此定下辦學方針、大學精神,且講得出,做得到。他任內,北大有倡導「德先生」「賽先生」的共產黨人陳獨秀,有學貫中西的保皇派辜鴻銘,也有自由主義者胡適。 1919年,中國政府準備簽署喪權辱國的《巴黎和約》,學生群情洶湧, 5月 4日上街大遊行。蔡元培表示由他代表同學向政府表達訴求,學生拒絕。

當天晚上,學生火燒趙家樓,多名北大學生被捕。蔡元培知悉後對學生說:「你們今天所做的事情我全知道了,我寄以相當的同情……我是全校之主,我自當盡營救學生之責……我保證在三天之內,把被捕同學營救回來。」蔡元培後來成功保釋被捕同學,隨即向政府請辭,在北京學界多方挽留下復職。

近百年後的香港大學,為了「保障學生安全」,校方保安把和平請願的同學都推到後樓梯並且關起來。港大人常以國父孫中山曾在此留學引以自豪,孫中山當年為甚麼要來香港呢?他在《孫文學說》寫過:「予在廣州學醫甫一年,聞香港有英文醫校開設,予以其學課較優,而地方較自由,可以鼓吹革命,故投香港學校肄業。」他又怎會想到,世紀之後,這片曾「可以鼓吹革命」的校園,已是擁權貴以自重,拒言論自由於千里的富貴學店?

--《蘋果》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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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

香港報章廣泛報導, 中央政府贈送多份大禮給香港, 皇恩浩蕩。這些禮物, 不是港幣6000元, 也不是稅務寬減, 更不是解決物價暴漲之策, 一言以蔽之, 所謂恩澤離不開人民幣業務, 甚麼ETF、FDI、QFII , 一大堆抽象名詞, 對小市民來說, 代表甚麼? 有些報章把QFII寫成RQFII, 究竟哪一個才是對的? 沒有腦袋的人有福了, 總之不要想, 大中華帝國的什麼親王說你有福了, 你便要信。

甚麼「人民幣離岸中心」說得很動聽, 說白了無非是給大陸錯綜複雜的游資找一處洩洪, 而拿著巨額人民幣的香港人又不用光拿著現金發愁, 連買個麵包也不行。 很顯然新政策下, 人民幣將來變得更流通, 隨著港幣不斷貶值, 人民幣不斷升值, 於是吸引更多小市民放棄手上的港幣。假以時日, 港幣的存廢將會成為焦點, 港幣被淘汰的一天很快來臨, 如同今天的澳門幣一樣, 可有可無。而香港現在的種種社會民生問題, 並沒有因為人民幣的流通解決了, 這就是「禮物」的真諦。

《晴報》2011年8月18日

說到底, 共產黨沒有免費的午餐, 送一些甜頭來, 在乎麻醉大財閥的神經, 讓誤信果真是好消息的愚民更堅定地向權貴攀附。看看香港大學, 校長已斬釘截鐵宣佈: 「香港大學不再是香港的大學!」 百年樹人, 一朝傾頹。《晴報》說, 香港的出路在於與中國大陸融合。這幾年, 因為香港過份依賴大陸, 零售業一面倒向自由行暴發戶招手, 換來的是對方冷嘲熱諷, 冷不防一句:「要不是中央政府照顧你們, 香港就完蛋了」, 而本地旅行團的導遊與旅客之間衝突不斷, 前所未聞。可曾聽見日本遊客、歐美以至台灣來的遊客與導遊大打出手? 另一方面, 熱錢不斷流入炒賣市場, 推高房價, 加上大陸入口食品價錢暴升, 外出用膳, 不是負擔重了, 就是食物質量退卻, 加上旅客暴增, 每天走到鬧市, 都是活受罪。你說, 不到鬧市便可以了嗎? 現在連郊外也是寸金尺土, 林木草原被大舉收購, 伺機改變用途, 方便將來大興土木。一句話, 大陸所謂「挺港」, 不過是向某些團體傾斜輸送利益, 可悲的是, 這些利益團體卻絕對地把握香港政治經濟文化的命脈和喉舌。就連北京政府資助香港學生到大陸實習, 也只限於香港大學, 其他的大學可沒有份兒了。

面對這樣的處境, 除了啞忍之外有甚麼出路? 進取的人會選擇抗爭, 但識時務的人有兩條路, 一是歸順, 一是歸隱。歸隱的話, 就是想辦法離開這個是非地了。珠江三角洲, 尤其是香港和深圳之間, 在可見的將來, 會變得更單一, 分不清甚麼是泥, 甚麼是土, 只要到羅湖邊境走一趟便一目了然, 車水馬龍, 人潮熙來攘往, 香港和深圳已經分不開了。兩地的差異日小本來不是壞事, 問題是: 香港向著低劣粗暴的一方靠攏, 人心變得更虛妄, 更暴戻, 更囂張, 更無知, 執法者執政者更愛獻媚。「香港已死」不是預言, 而是事實擺在眼前, 不過是中共政要高姿態前來, 闡明這個事實罷了。

香港大學昨天發生的事, 是社會的縮影, 是香港的宿命。


延伸閱讀: 香港三國論壇
沈旭暉, 「咫尺地球﹕港大眾裏尋他﹕衛奕信坐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