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月31日 星期日

《蘋果日報》練乙錚: 論「叫人去死、自己走鬼」思維

〔轉載《蘋果日報》,2021年1月30日〕

香港出現大量政治犯和流亡人,是開埠200餘年破天荒第一次,相對之前的萬惡殖民統治,顯然非常了不起。然而,對絕大多數港人而言,流亡本是在歷史教科書和國際新聞裏才有的,一旦在自己身旁乃至身上出現,不免手足無措。便是政權本身,在此問題上也亂套,一方面威風凜凜祭出「留港不留人」的快意口號──那顯然是拿了滿八旗入關之初那句洪亮話搞的二次創作, 另一方面卻對着決意收容香港人的歐美國家作狼嚎般的反嗆。

不過,政權有這樣子的思覺矛盾我們也無從譏笑,因為在黃界這邊的自己友當中,大量對流亡者關愛的聲音裏,也和合了「叫人去死、自己走鬼」這道德批判語;後者可圈可點,因為揭示出一個古今中外皆然的規律。

「叫人去死、自己走鬼」:孔孟

任何一個政治或信仰運動,只要是嚴肅認真而不僅僅是鬧着玩兒玩兒的,都包含大量「叫人去死、自己走鬼」的人和事。舉儒家為例:「孔曰成仁、孟曰取義」,說白了就是叫人去死;最佳例子見孟子《魚我所欲也》篇。於是,儒者信到最篤,雖九死猶未悔;前有孔子最鍾愛的學生子路,後有成為忠君愛國圭臬的屈原,之後還有無數士子受鼓舞而殺身成仁、捨生取義。不過,孔子自己遇到政治迫害有危險也走鬼,而且不止一次,諸事見太史公《史記.孔子世家》。

孔子周游列國到了衞國,衞靈公任用他;孔子得君行道,而且獲奉粟六萬,相當不錯,但後來衞靈公懷疑孔子有詐,派人監視他,孔子知道了,顧不上行道便走鬼(「恐獲罪焉,居十月,去衞」)。不過,孔子還未到達下一站,經過匡的時候,就給匡人圍捕,脫不了身,最後得派一個門人到衞國大夫寧武子處當仕臣,然後才跑得了(「孔子使從者為寧武子臣於衞,然後得去」)。其後孔子一行人到了宋國,宋景公想予以重用,但國防部長桓魋不僅反對,還要追殺他,連他停留處的大樹也砍倒,孔子見狀馬上走鬼(「宋司馬桓魋欲殺孔子,拔其樹,孔子去」)。

其實,孔子走鬼,背後有一整套處世哲學:「 危邦不入,亂邦不居。天下有道則見,無道則隱。」(《論語.泰伯》)

勇武派文天祥

不只和理非非的孔子,南宋著名勇武派文天祥也叫人去死、自己走鬼;不過,他的故事有趣之處卻是有人嫌他走鬼太過,不負責任,怎麽被元軍包圍之時不一刀自了,被捕之後還溫吞吞跟忽必烈磨爛席一磨三年?

的確,文天祥寫《正氣歌》,一口氣高舉N個史上血淋淋取義成仁的勵志典故,堪稱孟子之後叫人去死的典範。也的確,在元軍追逼之下,文天祥跟在陸秀夫一夥之後一路走鬼往南,最後在粵北海豐被俘,給押往老遠的元大都北京,途中寫詩是有的,卻不曾自刎,也沒有絕食甚麽的。不過,馬上就有人不爽了,怕他失節;有一位他的幕僚叫王炎午的,急急寫了一篇文章《生祭文丞相文》,明白叫他去死,從贛州至南昌幾乎四百公里沿途張貼,以給他激勵云云:

「雖舉事卒無所成,而大節亦已無愧,所欠一死耳。奈何再執,涉月逾時,就義寂寥,聞者驚惜。豈丞相尚欲脫去耶?尚欲有所為耶?或以不屈為心,而以不死為事耶?抑舊主尚在,不忍棄捐耶?……雖湯鑊刀鋸,烈士不辤,苟可就義以全歸,豈不因忠而成孝?事在目睫,丞相何所俟乎?」(……那麽迫切的事,文丞相您還等甚麽?)

有趣的是,文天祥1282年就義,此公卻一直活到1324年,在江西祖家終老。

清末最大走鬼派:康梁

清末戊戌變法,叫人去死最不遺餘力的要算康、梁兩師徒。慈禧發動政變之後,有人充軍新疆勞改,有人終身監禁,六君子問斬,其中包括康有溥(康有為之弟),康、梁自己卻急急走鬼日本。

西方歷史上最有名的「叫人去死、自己走鬼」例子莫過於共產主義之父馬克思。此公1848年發表强力叫人去死的《共產黨宣言》,自己幾個月之後就先後走鬼三國,到死不回普魯士。

其實,近代革命運動,包括十月革命、國民革命、毛革命、歐洲反納粹反蘇共運動、韓國革命、台灣民主化、天安門事件等,無一不含領導者「叫人去死、自己走鬼」的事例,未成功的時候都會給論者單打指摘,成功了就備受歌頌,先前的指摘都不見諸教科書裏,所以大家都不知道。我上面說的歷史規律,就是指這個普遍存在的道德悖論。

觀上列革命運動積極分子,有去死的,有叫人去死的,有不走就義的,有走鬼逃生的,各有各的作用;死了的成為烈士足以勵志,逃生的乃可為運動延續香火,論者實不必強行作道德褒貶。甚至可以說,每一個運動都需要一些能夠頂着道德指摘、硬着頭皮「叫人去死、自己走鬼」的人。孔子的態度就很中肯:「微子去之,箕子為之奴,比干諫而死。孔子曰:『殷有三仁焉。』」(《論語.微子》)意思就是:走鬼也好,坐牢也好,就義也好,都可以達仁,道德上無分高下。這是態度問題,孔子很執着,講了不止一次。孔子這句話也許就是香港人需要建構、認識的「流亡學」的第一課。

香港:第四個流亡播遷系

棍到肉先知痛,從前香港太平盛世,少人關心從中國出走的流亡人,更未曾想起要對這些群體作一種同情了解。我們知道1949年中共建政之後有四批次的流亡人從中國出走;除了香港出現的這一批次,之前的,一是1960年以尊者達賴出走為起點的圖博(西藏)流亡人,老一輩港人受民國史觀影響,對這批次的流亡人不懷好感,甚至有某種敵視;一是1989年天安門大屠殺後出走的民運人士,大家比較親近熟悉;一是1999年遭江核心迫害出走的法輪功,大家不甚了了。為方便,我按發生時間分別稱這四批次以流亡人為核心的播遷系為:圖博系、六四系、法輪系和光伏系(photovoltaic?)。流亡播遷系,英文 exilic diaspora,可簡稱 ED(唔係陽痿,但玩下手搞唔好可以係) 。

六四系、法輪系的出走時間相差十年,其後的發展差異巨大。六四系除了個別人士,基本上銷聲匿迹;法輪功卻越戰越勇,發展出全球性媒體網絡,成員群體在世界上每個大城市都有,聲量和足印超越有50多年歷史的老牌圖博系。由此引發一些不能不問的問題。

幾個問題問下你!

(一)國際社會對頭三系的初期支持,也許不相伯仲,但為甚麽發展到今天,三者成績差異那麽大?(這是大題目,可能要分拆考慮。)

(二)兩個比較成功的系當中,圖博系有一個由印度政府提供的根據地──達蘭薩拉(Dharamsala),在印度最北區,之外還有其他幾十個廣佈印度各地的較小人口單位。法輪系則完全沒有這個地理大台優勢。最近有人要為香港光伏系建設一個類似達蘭薩拉的根據地,這除了是一個看來不錯的極大型地產項目之外,到底是否必要、能夠提供甚麽好處、有甚麽壞處例如樂不思蜀?

(三)圖博系和法輪系有一個重要共同點,就是政治議題之外還有宗教信仰,內可提供維繫,外可感召他人;此外,法輪系還提倡練功,成員因此有具體收益。六四系都沒有這些,是否致命傷?若是,則光伏系怎麽辦?

(四)論所能提供的文化產品,當以圖博系最豐富完整,系中人完全可以活在圖博語言文化裏,不假外求,特別不必和中國共用任何文化概念和資源,能有效杜絕同化。這方面,光伏系可算第二,但和圖博系相比還差很遠。第三是法輪系,因為其歷史、語言和藝術都是承傳中土的。最欠文化賣點的是六四系,因此最易被强國同化吸收;面對西方,此系也只能提民主人權等西方都有的東西,毫無特色。然則,光伏系如何進一步發展和豐富自身的文化獨立?

(五)人數是問題。60-80年代裏,圖博系的海外人口已達10萬,之後每年都有來自藏地的一兩千名新成員,但近年的一個大隱憂就是系內人口繁殖率下跌。一個ED系有後代不等如這個系可延續,因為不能包辦下一代的意識形態;但如果沒有後代,則這個ED系一定陽痿。這個問題,光伏系將會很、很、很嚴重。本土港人的TFR已經跌破1(TFR = 2.1是人口可持續的門檻),不少中年以下的港男女,無論已婚未婚,都無興趣生兒育女,宅內養隻貓,就算是向祖宗交代了。這可能和香港是極端都市化的典型有關;人口學家知道都市化是壓抑TFR的最强因子。光伏系的成員前往海外之後,TFR會否上升?

需要累積一斗流亡學問

所以,問題很多;如果沒有包括各方持份者廣泛提供的知識、經驗和分析,有甚麽答案也沒把握。光伏系中人,在思考前程的時候,更不能不對其他三個ED系的歷史和現狀作深入了解,及同時對世界範圍內的流亡現象有一普遍認識。換句話說,就是需要建構、累積一斗有用於香港人的流亡學問。這斗學問,作大一點稱之為「香港流亡學」也無不可。此學應以實踐應用為主,雖然多學科、各門類學者的參與不可或缺。不過,香港學者參與這斗學問的建構,先要排除一個政治心理障礙。

本來,社運是人人皆應、皆可參與的事,並且參與的時候,最好能就自己的專長作各自的貢獻。不過,香港社運圈近年出現一小股排斥心態,認為學者或者有學術背景的人一參與,就有想當「青年導師」之嫌。這無疑是很不幸的,應該歸罪共產黨把魯迅無限拔高,令這位本來是反極權運動不可多得的人物和他的著作,都成為反共人心目中的可疑物,而「青年導師」這個詞也變成一頂很大很容易拋出的帽子,令學者參與的時候容易產生政治心理障礙。共產黨點金成糞,這又是一例。

學者參與香港社運,已變得越來越艱難,勇一點的會失去升遷機會,甚或丟職、被控。我之前已經談到過:「得職行道」的時代已過。97之後的政權對「得職行道」者打壓,是由我在2004年給特府中央政策組炒魷開始的,如今已是變本加厲。此情此景之下,學者要參與社運還得克服另一道心理障礙,真是不容易。

拋書包、開書單

我關注流亡學問,始自2018年黃台仰和李東昇二君出亡德國;那事件也就是光伏系作為第四流亡播遷系的誕生事件。當時消息一出,「叫人去死、自己走鬼」的指控迅速泛起,後經歷梁繼平、羅冠聰等人的相繼出亡而一直延續。但問題是指控者大體無惡意卻有此惡言,何解?我後來的答案是,社運裏有關流亡的歷史知識太貧乏,以致該等現象一旦在香港出現,運動中人只能拍腦袋講說話,特別是如果指摘的對象不屬於自己的那一派,說話就不免少留餘地了。這個問題,我認為是可以透過學問去解決的。於是,我就開始尋找和閱讀這方面的文獻。流亡學非我專長,但我在一些政治學和歷史學同事幫助下,讀出了一些輪廓。

我發現有幾本同事介紹的書在有關文獻索引出現的頻率特別高,因此買來閱讀;下面介紹其中三本。無獨有偶,三書作者或編集者都是猶太裔,但那大概也不是甚麽太巧合。篇幅關係,只能用比較多筆墨介紹一本,其餘兩本說幾句就從略。

第一本最舊,是 Paul Tabori 1972年寫成的The Anatomy of Exile。此書堪稱西方現代流亡學第一部專著,作者卻不是一個專業學者,而是一個相當多產的作家,生在一個匈牙利猶太家庭,父親死在納粹Auschwitz毒氣房,母親和他逃難到英國。當時有關流亡的一手資料主要都在聯合國難民署(UNHCR),學術界沒多大興趣研究,以致作者寫此書時,先得花功夫斟酌何謂exile,因為英文裏有好幾個語義相近但側重點不同的詞;之後才開始寫戲肉──4,000年的人類流亡史,以及近世主要西方國家對待流亡人士的態度和政策。400頁的書要講那麽多的事太困難,但我讀之有不少得着。

英國這樣收難民……

原來,英國「自古以來」就是一個流亡者的最佳避難所。「歷史上不止一次,英國先是歡迎了一個廢君,沒過幾年又歡迎一批早前把那君廢了的政客。」作者此話不假。十九世紀中葉,馬克思第三次流亡之所就是英國,而且一待就逾三十年,儘管老馬的夥伴恩格斯已經出版了他的名著《英國工人階級的狀況》,把該國形容得像人間地獄。老馬百年之後歸葬,也選擇英國。過不久,馬思想發揚光大,導致了1956年的匈牙利事件,大量反共逃亡者離開匈國。接收國呢?還是英國。

二戰期間,英國收容了最大一批敵對國德國難民,安置在倫敦西北幾個區,以致當地流傳不少笑話:「Hampstead 和 Golders Green 是希特拉的最後領土要求」;「在那裏的公寓棟外面大叫一聲 Herr Doktor,每個窗口都馬上打開且有頭探出回應」;如此等等。二戰之後,你說它假慈悲也好、罪惡感也好,狹小的英國收容了超過100萬名它的前殖民地主要是印巴的難民,以及10多萬名大戰期間先是被蘇聯俘虜然後又被史太林一脚踢走的波蘭雜牌軍;其他國家掟給它一小撮一小撮的難民更不計其數。

我讀此節之後,回想英國當年的 BN(O) 政策不那麽寬鬆,也就多了一份了解。論悲慘,當時其他國家的政經難民比香港人慘得多者多的是。反觀咱們祖國,一面推動「留港不留人」,一面大罵英國沒安好心要放寬BN(O) 移民;那直頭是要把「不聽話」的香港人往死裏整、往海裏丟,真是何其性之忍耶!

六桶冷水的靈感

Tabori 的書講歷史也講笑話,比較感性。相比,台拉維夫大學管治學院院長 Yossi Shain 1989 年寫的 The Frontier of Loyalty -- Political Exiles in the Age of the Nation State 就比較分析性,但因為羅列很多重要事實,故絕非枯燥無味,特別是對現在進行式的流亡者而言。我前文那「六桶冷水」,靈感一半來自本書;例如,本書詳述流亡團體之間搶大台爭正統引起的運動內部分裂,期期以為不可。此外,作者深入討論了好幾個關鍵議題:

•流亡人與海外社群(流亡人通常只佔播遷社群的極少數,得到後者的支持,才可得到海外認受,彌補本土認受的漸失或過時)

•流亡翼和本土翼的關係(有合作也有競爭,處理不好在事成之後很麻煩)

•流亡人的國際認可(命懸一綫就靠它,寄人籬下很辛苦,要檢點還要高EQ)

•出走國和接受國打仗怎辦(列强攻俄,流亡者列寧反對參戰衞國,裏外不是人)

•帝國追擊(天涯海角你都大鑊,逃亡罪加一等,隨時皇天殛殺,坐監安全啲)

如此貼切時代需要的話題,香港的流亡者和他們的支持者們恐怕很快會人手一本。

美國:前之親墨派、今之親華派

最後介紹 Peter I. Rose 編的論文集 The Dispossessed - An Anatomy of Exile 。Rose 是美國頂級學院之一的Smith College社會學教授,該校在二戰時全力支援猶太流亡人,成為佳話。本書其中一章講意大利反墨索里尼流亡人在美經驗,其事與今天海外環境相對應,香港流亡人需充份戒懼。起先,那些流亡人到了美國以為很安全,怎料美國有很多支持墨索里尼的蛋頭,哈佛、耶魯、哥大,都處都有,傅高義之道從來不孤。但更要命的是意大利移民社群──以紐約 Little Italy最大,其僑領全部超愛祖國擁老墨,直到義大利與德國結盟、美國參戰,那些僑領才「忽然親美」反法西斯反老墨,美國國務院卻倚重他們,恭聽他們的意見以便對付意大利,不僅令流亡者大失所望,還導致他們之間的分裂!

有社運人會問,提起政權迫人流亡就火起千丈怒髮衝冠,恨不得把特黑打個稀巴爛,怎麽還有心情翻故紙堆?那種怨憤我了解,不過,越是需要行動,也就越需要知識和資訊的指引。我希望大家能夠分一點時間冷靜閱讀,鑒別哪些資訊是有用的和重要的,共同建構、分享適切香港人的流亡學問。

練乙錚

英語學習: 梁燕城先生的反面教材

[轉載]
https://www.hkcnews.com/article/37659/%E6%A2%81%E7%87%95%E5%9F%8E-%E4%BD%95%E5%90%9B%E5%A0%AF-%E6%AE%BA%E7%84%A1%E8%B5%A6-37659/%E4%BA%BA%E4%B8%80%E8%97%8D%EF%BC%8C-%E8%85%A6%E5%B0%B1%E6%AE%98%EF%BC%9A%E4%BE%86%E7%9C%8B%E7%9C%8B%E6%A2%81%E7%87%95%E5%9F%8E%E5%8D%9A%E5%A3%AB%E7%9A%84%E7%88%9B%E8%8B%B1%E6%96%87%E5%90%A7%EF%BC%81




「比何君堯的爛英文更爛」- 馮睎乾這樣形容梁燕城博士為了證明何君堯的清白, 以中國文化專家身份,給英國事務律師紀律審裁處遞交的那份英文供詞。

梁博士似乎沒覺得他的英文很爛, 因他驕傲地把那份供詞發到他的臉書,並標榜自己是「唐君毅和牟宗三的學生,且發表過一百多篇學術論文。」
照片來源:CRRS Media影片截圖

我抽出他所寫的其中一段英文,作出以下點評:

梁博士原文:

“When people speak in this phrase 殺無赦 (sha wu she) nowadays, its meaning is for a dramatic expression only. From the point of modern day ordinary language analysis, the meaning of 殺無赦 (sha wu she) is “unforgiven” and not really mean “killing”. One of the example is a Hollywood movie namely “Unforgiven” in 1992, directed by Clint Eastwood and written by David Peoples, its Chinese title in Chinese translation as 殺無赦 (sha wu she) in Taiwan. Therefore, the way of using this phrase nowadays is to proof more on to signify meaning of unforgiven instead of killing.”

“When people speak in this phrase 殺無赦” - this is pure Chinglish. Dr Leung must have had in mind something like “當有人講到殺無赦.”

The line that follows - “its meaning is for dramatic expression only” - isn’t grammatical either, because “its meaning” doesn’t match the subject of the sentence (people who say 殺無赦).

An error-free version might read like this:
In contemporary times, when native Chinese speakers say 殺無赦, by no means are they indicating that they want to kill someone.

“From the point of modern day ordinary language analysis” - the reader already knows Dr Leung is offering an analysis of the modern usage of 殺無赦, so what’s the point of saying this? His paragraph’s content would have remained the same if he hadn’t added this phrase.

“The meaning of 殺無赦 (sha wu she) is ‘unforgiven’ and not really mean ‘killing’” - Dr Leung should have omitted “really mean.” I do wonder about his liking for the words mean/meaning, though; we are only two sentences into this paragraph, yet already he has used them three times. Is his vocabulary this sparse?

The rest of his paragraph is curiously riddled with the kind of errors even primary school kids would have known not to make - “one of the example” should have been “one of the examples.”

Other slip-ups to note:

Dr Leung’s version:

“One of the example is a Hollywood movie namely “Unforgiven” in 1992, directed by Clint Eastwood and written by David Peoples, its Chinese title in Chinese translation as 殺無赦 (sha wu she) in Taiwan.”

My edit:
By way of illustration, I’d refer to Clint Eastwood’s western “Unforgiven”: in Taiwan, the name of the film was translated into Chinese as 殺無赦.

Dr Leung’s version:

“Therefore, the way of using this phrase nowadays is to proof more on to signify meaning of unforgiven instead of killing."

My edit:
Accordingly, under the current linguistic practices, 殺無赦 signifies the withholding of forgiveness rather than the urge to inflict serious physical harm.

I’d actually take issue with Dr Leung’s strategy of citing a translated film title as authority to back his claim that 殺無赦 connotes refusing to absolve someone and not killing someone. The thing is, to do their job well, translators of film names typically practise poetic license. So, “仙樂飄飄處處聞” (a line borrowed from the Tang Dynasty poem 長恨歌)works much better as the Chinese translation of “The Sound of Music” than the literal “音樂的聲音.” Since translations of film names often don’t reflect everyday habits of speech, Dr Leung shouldn’t have used the Unforgiven-殺無赦 example because it wouldn’t help him prove that Junius Ho meant no harm when he invoked that phrase at a rally.

My rewrite of Dr Leung’s paragraph is short and sweet:
In contemporary times, native Chinese speakers deploy 殺無赦 as a figure of speech only. They don’t mean to kill anyone, any more than someone who says ‘an eye for an eye’ intends to rip out another person’s eyeball.

I specialize in teaching Chinese students how to write native or near-native English. Interested parties can contact michelle.ng@gmail.com

my website: michellengwritings.com

救救譚伯

https://www.hkcnews.com/article/37646/%E8%AD%9A%E8%80%80%E5%AE%97-%E8%AD%9A%E8%A9%A0%E9%BA%9F-bno-37646/%E6%95%91%E6%95%91%E8%AD%9A%E4%BC%AF

八大開會原則

[轉載: 《et經濟通》,http://www.etnet.com.hk/www/tc/lifestyle/officetips/workgossip/70198?part=0]


 「上班沒幹啥,一直忙開會,大會接小會,神經快崩潰……」這首在網上流傳的打油詩,絕對是不少打工仔的心聲!不是說開會毫無價值,但依心直說,過多和冗長的會議實在讓人厭煩,倘若與會者準備不足,更覺浪費時間,以致嚴重影響生產力!所以這就不奇怪,連全球首富、以創立Tesla、Space X和PayPal聞名的「鋼鐵人」伊隆・麥斯克(Elon Musk)為何亦曾公開對員工表示:「開會是最浪費生命的事!」


雖然會議惹人心煩,但它始終是一個能夠讓同事互相表達意見、了解工作進度,甚至激發創意的平台。想開會不拖拉、有效率?記住以下8個守則!


1. 開會人數不超過8人

 

  愈多人開會愈好?不!美國史丹福大學教授Robert Sutton曾進行相關研究,結果發現,5到8人的會議是最有效率,一旦超過了,會議中的對談品質就會開始下降!想開會開得有效率?只需邀請與會議主題直接相關的人參與即可,最好不要超過8個人,才可確保與會者有充足的時間去表達意見,還可空出其他同事(尤其是不表達意見、只會你眼望我眼的旁觀者)去集中處理當日的工作,以免整體工作進度因「人人去開會」而被拖慢。


2. 提前至少3天通知會議議程

 

  明明在開會,但感覺似漫無目的地閒聊?或許是因為與會者並不清楚召開會議的、議程!所以舉行會議前,最好提前至少3天發出會議通知,列明議程、時間、地點等,讓與會者可以提早做好準備,包括搜集或閱讀相關資料,以便從會議開始就能圍繞主題作討論。

 

3. 會議主題必須明確

 

  很多人都會有一個想法:「反正開會,不如一次過討論晒所有議題,好像更省事!」但其實會議主題愈多,只會愈容易失焦點,也會很容易因「暫時沒想法」而不斷轉話題,最後花上幾小時都得不出任何結論!


4. 避免在星期一開早會

 

  所謂一日之計在於晨,不少人都很喜歡在早上開會;尤其星期一開早會,可以盡早制定一星期的工作安排,但原來這是最差的開會時段?著有熱賣書《Tame Your Terrible Office Tyrant: How to Manage Childish Boss Behavior and Thrive in Your Job》的美國職場研究專家Lynn Taylor提出2個「星期一不宜開早會」的原因:一,經過周末休假,星期一早上是員工最有生產力的黄金時刻,不宜因召開會議而分散其注意力;二,很多打工仔都會有Blue Monday症候群,有時難免會遲到甚至詐病請假,往往很難齊人!


4. 避免在星期一開早會

 

  所謂一日之計在於晨,不少人都很喜歡在早上開會;尤其星期一開早會,可以盡早制定一星期的工作安排,但原來這是最差的開會時段?著有熱賣書《Tame Your Terrible Office Tyrant: How to Manage Childish Boss Behavior and Thrive in Your Job》的美國職場研究專家Lynn Taylor提出2個「星期一不宜開早會」的原因:一,經過周末休假,星期一早上是員工最有生產力的黄金時刻,不宜因召開會議而分散其注意力;二,很多打工仔都會有Blue Monday症候群,有時難免會遲到甚至詐病請假,往往很難齊人!


不準時結束會議也不好,因為會影響所有與會者的原本工作進度,變相增加公司成本。


6. 會議不宜超過2小時

 

  除了開始和結束時間,還要注意會議時間長度,最好不要超過2小時,否則很容易造成腦疲勞,影響記憶力、專注力,連工作效率都會大跌!為避免飯後攻心,不少人的理想會議時間都在午飯前的2小時內;也有些人偏好在下班前2小時開會!

 


7. 鼓勵但不點名與會者發言

 

  為避免會議欠交流,或單向傳遞資訊,不少老闆和管理層都會鼓勵員工或下屬發表意見,這做法當然很好,但切忌突然點名、規定輪流開聲,避免造成開會壓力!還要注意的是,開會時應保持一個自由討論、集思廣益的氣氛,無論你是甚麼身分和職級,不必凡事唯唯諾諾,當然也不要武斷或隨便批評別人的意見!

 


8. 只參與有決策者在的會議

 

  「誰負責做決策?」這是大部分人都不會問的問題,皆因認為事不關己,更何況最好的答案一定是:「老闆啦!」這正正是問題所在!如果老闆不在會議?是該由職級最大的人,還是最熟悉相關議題的人做決定?其實都可以,但當然要先獲得授權!參考一下Google的做法:為提高會議效率,Google的執行長Larry Page曾訂出開會四大規則,其中一項正是「每次開會都要有決策者,不一定要是老闆」;因為他認為,若會議上沒有決策者,就無法做出任何決定,會議開了也是白開!

 

2021年1月24日 星期日

無能的香港體育界高層

[轉載: 阿琪, 體記隨筆 ]

只許州官放火 不許百姓點燈(096)

2021年1月19日,周二,政府宣布農曆新年繼續有花市,但攤檔數目減半,同時會利用科技監察人流,以免大量市民聚集。敢問一句,花市多人還是球場比賽多人?如果因為擔心人多染疫,如何證明一支球隊練習、比賽出事機會比起花市游人如鯽更高?

在花農全力發聲之後,政府決意急轉彎,花市開、唔開、又開,半個月內左轉右轉扭得勁過頭文字D藤原拓海架AE86 ,現在總算順應民意,給商戶一條活路。只是,政府開球場予花農及商人做生意,卻不開球場予本地球圈做生意,難道本地球圈老闆們投入的金錢就不是錢,只有花農及商人的錢才值得重視?

數現役,8支港超聯球隊一季合共投入班費逾1億港元,養活了多少個家庭,是支持體育業界的重要力量。還未說今季東方龍獅、傑志、理文有機會去踢亞冠盃、亞協盃,代表香港足球出外爭取名聲。說歷史,香港足球總會成立於1914年,是亞洲足協創會成員,而且亞洲足協首4任會長,包括羅文錦、郭贊、雷瑞德、陳南昌,全部來自香港。在情在理,足球圈子一向是本地體育界的中流砥柱,政府一而再、再而三向球圈開刀,實際上不單止傷害本地波,同時在傷害本地體育圈子,各大總會都在掙扎求存,而且看不到曙光。難道未來一年,體育界都不能正常運作,政府是打算包底一直養起體育界8萬多位相關從業員嗎?

如果因為體育界出現大規模群組而決定暫停體育活動,這個理由算是合理,只是現實卻是由去年至今未見有任何特別例子,但政府已經一刀切地封死所有體育活動,一直在消磨業界鬥志及希望。不要說什麼體育界別沒有經濟貢獻的廢話,實際上2018年本地體育行業相關就業人數係81000人,佔總就業人數2.1%。以市價計算的本地生產總值(GDP),係57,000百萬元,佔總體 2%。 呢堆數字唔單止係錢,背後仲係一個又一個活生生嘅人同家庭。薪優糧準的冷氣房高官,有諗過你哋打散業界其實是在作惡嗎?

好明顯,即使有疫苗來到都不等於疫情會消失,根本全世界都在和疫情戰鬥,但世界各地仍然盡量維持正常的體育運作,讓大眾合理地做運動,因為這是基本人權,同時是信任人民有足夠自理能力去應對疫情。一味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這樣的情況還想維持多久?

看到花市唔開又開,看到政府又再倒錢落無底深潭海洋公園,回頭看看本地球圈及體壇聽教聽話卻變成一池死水,這啖氣吞得落嗎。難道要說因為政府內沒有任何自己友幫手講好說話,體育界就要硬食再硬食直到窒息為止,這隻死貓還想體育界食到幾時? 不要忘記,政府投放不少金錢在體育界及足球圈之內,難道一句防疫至上就沒有方法轉彎,沒有方法參考亞洲其他國家及地區的例子在疫情下保持體育圈子運作,然後又要業界中人白白陪住無能官僚再浪費一年嗎?

好話唔好聽,03年沙士時期同樣人心惶惶,當時體育界別、足球圈子仍然正常運作,政府留一手、留一口氣不致於趕盡殺絕。18年後的今天,本地球圈步入最黑暗時期,看看政府封完堂食晚市、封完球場及體育處所,同樣每日有過百宗確診,難道染疫的錯誤就要由體育界來做代罪羔羊,直到一個不知何時可能出現的清零出現才有轉機嗎?那麼,政府是否打算向各大球會老闆賠償,8隊投入合共逾1億卻無波可踢無波可練,冤有頭債有主,這一筆數誰人來找?

談到此處,不免講起香港體育界的漏洞之一,是沒有成文的體育法,不像中國及台灣有法可依,也沒有像樣的體育界代表據理力爭。體育界的中上層也許此刻未燒到埋身,但當底下的樁腳因為今次疫情被燒清光,未來若果人才凋零,屆時不要有人跳出來高呼體壇已死,不要再妄想有本地運動員在外爭光之後大家可以一起風光合照。當你不重視業界中人生死及未來,憑什麼過來沾光?

阿祺
2021.01.19

區家麟: 留在故土當賤民

[ 轉載: 《蘋果日報》區家麟,2021年1月23日 ]

二十多年來,香港人總會在回歸日、國慶日,或失驚無神隨時隨地聽到有愛國者喃喃念誦類似對白:香港回歸是「百年屈辱史的終結」,殖民統治時,香港同胞面對「帝國主義的惡行」和「殖民奴才的嘴臉」,只是「二等公民」,「沒有民主權利」,現在香港人「當家作主」、是「主人翁」……
嘿,論屈辱,一直搞不明白,如果殖民管治如此屈辱,為何半世紀前我們祖輩攀山涉水投奔怒海,冒性命危險,投入殖民地香港的懷抱;論屈辱,香港公務員回歸前被譽為天之驕子,效率超凡,新時代的特區公務員,現在人人要執筆劃押,叩頭表忠,屈辱意難平。國家屈辱史的終結,是個人屈辱史的開端。

至於「奴才嘴臉」哪個時代較輝煌?若以立法會為例,英治時期無疑很多奴才,但舉止優雅,最少裝扮得優雅;今天立法會如馬戲班表演,飛禽走獸亂舞,無知就是力量,鄙俗、赤裸、奴性的酸臭味濃得化不開。若觀政府高層,往日總督,如麥理浩或彭定康,還有強勢的時候,面對倫敦可以硬起來;新時代的林鄭月娥,問她BNO想如何懲罰香港人,不知道;問她想如何改變選舉制度,也不知道,一切聽候北京發落。

論「二等公民」,香港人從來都是,今天前仆後繼逃難到外國,甘願受歧視,搶住做二等公民,為什麼?因為留在故土,選舉權沒有了、言論自由被割喉、BNO有罪、不表忠有罪、選舉想贏都有罪、錢財隨時被凍結,幾時申請公屋都要先簽字擁護基本法?如此待遇,不是二等,是四等、五等;也不是公民,是賤民。

最好笑是,建制派大玩家開始吹風,要大改選舉制度,特首選舉甚至走回頭路,回到由權貴「協商」產生,與港督任命看齊,才能有必勝保證;立法會DQ關卡重重,只剩下聽命的魚蝦蟹。什麼「民主權利」如風飛逝,什麼「比殖民地更民主」如大巴掌大巴掌狠狠自摑。尊貴的愛國者們,你的臉都腫了。

殖民時代,《天佑女皇》放在電視台深夜播放,殖民者不要你的愛,但培養了一群香港人,認同其價值,願意在小島上安身立命;新特區時代,《義勇軍進行曲》加碼日播夜播,惟恐你愛得不夠,但廿多年來倒行逆施,培養了一群離心的人民,也培養了一群自己也信不過的土共嫡系;要用人時,滿城盡是庸碌擦鞋仔,於是準備大舉引入北方金融才俊,佔領高位大換血,留島不留人。

辛辛苦苦廿三年,一朝回到殖民時,請一起大笑三聲。

2021年1月23日 星期六

葉劉淑儀談中國國籍

[轉載]




英國政府本月31日開始接受港人申請BNO留英計劃「5+1」方案,新民黨立法會議員、行政會議成員葉劉淑儀日前指,是時候處理港人雙重國籍問題,建議當局可提出一個確實「截止日期」(cut-off date),該日子以後獲取外國籍的港人,會被視為出於自己意願,根據《中國國籍法》第9條放棄中國籍。
不過,特首林鄭月娥昨指行會和特區政府並無討論相關問題,葉劉淑儀今早(13日)在電台節目表示,有關建議是個人意見,沒與港府或內地官員討論,但認為其建議讓有意移居外國的港人想清楚後果。
民主黨國際事務委員會主席劉慧卿指,移民是港人現時熱議的題目,稱不少人對《港區國安法》感憂慮,故很多人歡迎英國做法。劉慧卿稱,不明白葉劉淑儀為何要「獻計」,形容是與不少港人為敵。




葉劉指,有這個想法是要回應英方容許持BNO資格港人申請居英權的問題,強調建議冀讓有意移居外國的港人想清楚後果。(資料圖片/余俊亮攝)


葉劉:中央或需再次釋法

全國人大常委會在1996年曾就《中國國籍法》作解釋,規定只有主動憑有效證件向當局申報已變更國籍的港人,才會喪失中國公民資格。葉劉淑儀指,中央一直對港人持雙重國籍「隻眼開隻眼閉」,這次若要採取有關建議需再次釋法,並可說明只針對BNO或連同其他國籍。她又指,有關做法是想有意離開的人想清楚後果,強調他們仍有入境權,可自由在香港工作及生活,住滿7年後,再重新獲得居港權。

香港醫學會會長蔡堅早前接受訪問提及,聽聞不少醫生正考慮移民。被問到香港是否出現移民潮,葉劉指「我唔係蔡堅」,認為不少身邊人因不滿香港的防疫表現而選擇回內地,亦有人打算送子女到台灣讀書。

劉慧卿指,不明白葉劉淑儀為何要「獻計」,形容是與不少港人為敵。(資料圖片/黃舒慧攝)


劉慧卿:不少港人歡迎英國政府做法

劉慧卿在同一節目指,相信葉劉淑儀「好嬲英國」,但不明白對方為何在連中央都未有具體方案時「獻計」,形容做法與港人為敵。她強調,當年英國移交主權後只為港人安排旅遊證件時,已認為應為港人提供居英權。劉慧卿稱,不少人原對英國沒有太大期望,但得悉英國政府上年提出BNO「5+1」留英方案後都表示歡迎。她又指,很多人對《港區國安法》感憂慮,相信他們是基於惶恐,認為政府沒有保護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