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載: Moyashi- 後香港的「後香港人」,2023年12月22日]
寫了幾篇關於離開香港的人,最後還是要寫一點關於留在香港的人。 筆者幾近一半的朋友都離開了香港,換而言之就是還有一半留下。留下來的不一定生活困苦,尤其任職公務員(包括學校老師)的一群,薪水和市場沒有掛鈎,收入沒有受到外圍環境的影響。另外北水雖然收緊,但始終有人有方法賺那一筆錢。然而從社會整體發展來看,明顯會感受到走下坡,機會愈來愈少。 除非打從心底相信由治及興的好處,身處香港的香港人將會愈來愈強烈覺得自己是「被遺下」的 —— 不是自己「選擇」留下來,而是因為走不了,才會生活於這個城市。許多朋友親戚都遠赴他鄉,不論苦或甜都已經展開了第二人生。即使多信誓旦旦地說要與香港共存亡,也免不了會在夜闌人靜之際,想像自己當初如果遠走高飛,結果會不會很不一樣。 遺民的論述將會生長得很快,原因可以是因為外面的人可以說很多,而且傳播得很快,但裡面的人很多話都不能說 —— 技術上你的確能說,但只有一次言論自由的機會。話語權的落差會造成身份認同的差異和對立,擁有 2010 年代記憶的世代也許會黯然接受時代的轉變,以失敗者的身份默默生活,但今後才開始抬頭的世代不會跟你客氣。 當生活在地理香港上的人不滿「遺民」的標籤,決心建立自主的身份認同,但論述的可能空間都會高度政治化,而且與大陸各種人和事都離不開關係。因為這些複雜的政治社會關係會漸趨透明,像中國大陸今天的社會,像空氣一樣地存在,身處其中的人無法簡單察覺,無論做甚麼說甚麼都會帶著這些政治關係的氣息。 於是在後香港的香港人無論如何掙扎表達自我,在離散社群的眼中,總是不再純正的文化身份,是被北方洗腦統合後的雜種遺民。生長在香港的香港人才是香港人,抑或遠走外地的離散香港人才是香港人,這將會是一場你死我活的話語權戰爭。這場戰爭的背後,是嘗試在有限空間中尋找自主可能性的「後香港」香港人,以及在混亂交錯的地政空間中,執著於抓住主體身份尾巴的離散香港人。話語權戰爭或者也屬於香港人身份的一部分。 沒有哪一邊是對或錯,因為「純粹香港人」只是為了應對存在危機而生成的神話產物,在抽離的角度看,話語權戰爭或者也屬於香港人身份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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