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陶傑先生的專欄, 便想起粵語文化傳播協會的《廣府話救亡》, 沒有看過這部本的朋友,可以到粵語文化傳播協會的網頁了解更多粵語的知識、粵方言面臨的挑戰, 以及認識王亭之先生、潘國森先生的用意。
粵語在港澳地區以至在廣東省、中國海內外的重要性, 主要還要看日常使用粵語的人口結構而定, 不可能只是一群有心人的努力便足夠。眼下北方鄰近地區的人口不斷來港, 「香港人」的定義或許在不久的將來需要改寫, 是大勢所趨。
本來, 香港是一個移民社會, 城市的人口結構隨著時代不斷變遷, 是正常不過的事。然而, 過往的移民來到香港, 一是積極融入本地的生活方式, 學習本地的語言, 另一類經濟條件較好, 可以自劃疆界, 過著跟原居地一樣的生活, 河水不犯井水。不適應言語跟風俗習慣的差異, 難免會引起族群間產生不和, 政府當中的態度, 例如要求同存異, 要各自各精彩, 還是要一言堂, 是塑造一個社會特色的重要力量。七、八十年代都市文化百花齊放, 就是因為政府無意干預不同人的聲音。只是, 當一個移民社群認為自己的觀點跟你的不一樣, 便馬上感到你有問題了, 非要大聲疾呼, 站起來指手劃腳不可, 就會慢慢地葬送這個社會的活力和多元性了。
保護一個方言, 不過是保持一個地方特色的其中一個手段罷了, 要走的道路可真多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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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人如果想學習「愛國」,只做好兩件事便是:捍 衞粵語,保存正體字。
廣府話是中國文化,誰想排斥滅絕粵語的,不管什麼理由,就是中華民族的公敵。學說國語,應該,但不容以什麼「普通話」取代廣府話。
瑞士人都可以同時說法語和德語,不用一樣取代另一種。只有「天無二日,國無二主」的中國北方人才如此狹隘而小器,這是由秦始皇「統一」六國之後,「車同軌,書同文」傳下來的醜戾基因。
粵語有很豐富的歷史、地理、人文典故,粵語也有很詭異的幽默感。有時典故與幽默混雜一起,北方人來到廣東,更難明白。一旦北方人在廣東竊踞了權力,凡不懂的,一概打壓,如果中國沒有了粵語和閩語這兩大方言,中國三千年文化,不誇張的說,就塌陷了一半。
廣府話典故豐富。譬如醫死人的冒牌大夫,粵語叫「黃綠醫生」。黃綠,一般以為是顏色,冒牌的醫生,無端端為何扯上黃與綠這兩大顏色?是他們的招牌還是服飾呢?其中必有因由。
原來是誤傳。「黃綠」應為「黃六」之訛誤。相傳反賊黃巢,共兄弟六人,黃巢排行最小的第六。黃巢這個人奸詐,千年傳下來,「黃六」就是騙子之意。
你看,北方還有哪種方言,保存如此久遠的記憶典故?只有廣州話。歷史人物,隨時入俗,像「陸雲廷睇相」,就是民國之後的演變。陸雲廷是廣西軍閥,跑到廣州來做官,他聽說有一個算命先生很準確,就化了裝,上街光顧。算命先生不識泰山,把他羞辱了一番。此事本來是街頭小道八卦,陸雲廷本人,是不會把自己的糗事傳播的,一定是那位算命先生識別了來者身份,故意裝蒜,欺負外省人,羞辱了人家之後又到處講,乃有「陸雲廷睇相:唔衰攞來衰」的歇後語。十個字,用北方話根本說不清。
還有一個人物典故:「麻×煩,何非凡」,就更寃了。何非凡是粵劇名老倌,台上還演武生,身段靈巧,一點也不呆笨。「麻×煩,何非凡」,是罵人嚕囌、拖泥帶水、遲鈍,難道何非凡先生集此等討厭陋習於一身?當然不是,只貪圖他老兄的名字的韻腳方便,像「煩過梵蒂岡」。
梵蒂岡遠在羅馬,倒無所謂,何非凡的名字,無端與一句罵人的粗話千秋萬世綑綁,可慘了,其子孫後世,有點抬不起頭。這是廣州話刻薄幽默,嘻哈絕倒,舉世無雙。快把粵語向聯合國申報遺產,不容侵犯。
陶傑, 「粵語古典」, 2010年06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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