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4月16日 星期四

根留灣仔

屹立在灣仔半山上快要半個世紀的小學校舍要拆卸了。老校舍臨別的一個上午,呼喚所有憐愛她的友人回到她的懷抱。木造的書櫃,木造的家課架,整齊地排列在窗子下,既不怕日灑雨淋,又不怕寒冷和炎熱,在許多亮晶晶的眼裡,經過一代又一代的傳承。

今天,一切都變得細小了,就連走廊陽台外的合和中心也變得矮小了。老師說:「那是香港最高的大廈,大廈的頂處有一個旋轉餐廳。」那是八十年代老師的說話。八十年代末,許冠文有一齣電影,叫做「合家歡」,場景就在合和中心的旋轉餐廳。
















當時年紀小,不知道什麼叫做「合家歡」,只記得同一年,在香港上演過一齣悲劇。一個刮著狂風夾雜著暴雨的週末早上,下午班的學生看見平日充滿威嚴的小學老師一個個垂頭喪氣,女主任更抱頭痛哭。週末的早上,對習慣了下午課的同學來說本來是個噩夢。夢醒時份,睡眼惺忪,有誰知道,中國發生了天大的慘事。畢業了,學校發給每位同學一份同學錄,同學錄是清一色的黑與白,沒有勉勵的說話,沒有悲壯激昂的呼號,印在腦裡的,是平靜的一個「人民英雄紀念碑」的圖案,像一個黑影也似的放在同學錄的封面處。

同學錄是電話目錄,香港島的地區編號是「5」,九龍是「3」,新界是「0」。打開目錄,盡是一列又一列的「5」字,找到「3」字的寥寥可數,「0」字更是稀有名目。原來畢業之後大家仍在同一片天空下生活,是校車的隊伍:G隊、R隊、S隊、T隊、U隊、Y隊的區分,一時還以為大家真的分道揚鑣。

今天就是連香港給人的印記也變得越來越小了,沒有了地區編號,周邊人的身影,一時上海,一時東京,很少人再去省察一個電話號碼是出自香港哪一個區了。當年大家都很清楚灣仔區的電話號碼,不,是香港每一個地區都有一組特別的號碼,然而此時此刻,再有這樣的執著已變得沒有意義了。















夜深的灣仔,像她白天的時候一樣,找到屬於她自己的身份象徵。新與舊的交雜,令本來不屬於這個地方的東西,在不知不覺間進佔了。還是夜深的時候最好,當旺角、尖沙咀仍是一片人聲鼎沸,灣仔卻留得一片清靜。清靜?其實不盡是美好的,走得多了,漸漸也會留意,灣仔的燈火闌珊背後其實也像「旺角卡門」、「旺角黑夜」,有太多悲涼了。只是誰去理會?在深深的巷子轉彎處,仍舊是冷冷的沉默。悲涼、噩夢、二十年前的天大慘事、破落了的舊校園,茫茫然不知所措地隨著這一聲沉默,將永遠埋葬在榕樹下的根影裡。

2009年4月9日 星期四

關於「哥哥」

T:

上次你借給我一本漫畫書,我帶了回家,可惜還沒有時間看,我看完後馬上送還給你。

早幾天看過你寫關於張國榮的事情,使我想起四月一日晚聽過的電台節目,那是一個議論時事的節目,本來跟社會學很有關係,但是為了的士司機的口味,主持節目的人喜歡用比較粗俗的語言,使本來較嚴肅的話題,變成較輕鬆的娛樂消遣。主持是最近令菲律賓人很生氣的
有名作家陶傑先生。

四月一日晚的電台節目,話題圍繞「哥哥」,當中說了許多關於香港和日本製作唱片的事情。「哥哥」與我的距離雖然較遠,但我小時候已經很喜歡他。他的離去,對我來說,是一個時代的終結。忽然間,八十年代好像離開我很遠很遠。而2003年好像是香港的分界線,對我也是一個很大的分界線,2003年以前跟2003年之後的我,感覺自己像是兩個不同的人。因為這個原因,「哥哥」這一個時代對我有特別的意義。

很高興聽見你有聽香港電台節目的習慣,加上今次跟你分享的節目,內容跟你的背景和經驗或者有些關係吧,所以有信心你不會感到太難明白。你有時間聽的話,就把它當作廣東話的聆聽練習,你不用一個一個中文字聽清楚,只要明白大概的意思便足夠了。要是有不清楚又有興趣知道的地方,歡迎隨時問我。